有几个喝多了的醉汉从我们身边经过,吹了声口哨。我立刻把白絮拉到我身后,用身体护住她。白絮没什么反应,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看来,问题不大。
我带着她,在附近的小公园里绕了一圈。公园里有几个跳广场舞的大妈,音乐开得震天响。白絮似乎对声音很敏感,她停下脚步,侧着头,好像在听。
“喜欢吗?”我问。
她没回答,只是看着那些跳舞的人。
我觉得这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至少,她对外界的事物,有了一点点反应。
我们回家的时候,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红彤彤的山楂裹着透明的糖衣,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我鬼使神神差地买了一串。
“你尝尝?”我把糖葫芦递到她嘴边。
我知道她不吃东西,但还是想试试。
她看着糖葫芦,没张嘴。我把糖葫芦往她唇边送了送,沾了一点糖渍在她嘴唇上。
她伸出舌头,极其缓慢地,舔了一下嘴唇。
这个动作,让我心头一跳。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做出这种……充满“活人气息”的动作。
“甜吗?”我问。
她没说话,但她又舔了一下。
我把整颗糖葫芦都塞进了她嘴里。她没有咀嚼,就那么含着。过了好一会儿,我看见她的喉结动了一下,似乎是把那颗山楂咽了下去。
我有点惊讶。她居然能吃东西了?
回到家,我把剩下的糖葫芦都给了她。她一颗一颗,很慢很慢地吃完了。
这是个巨大的进步。
从那天起,我开始尝试着给她吃各种东西。甜的,她会吃,比如蛋糕,糖果。但别的,比如米饭,蔬菜,她还是不吃。
看来,她只能接受甜食。
带她出门的成功,给了我很大的信心。我开始在白天也带她出去。当然,我会选人少的时间和地点。
我们会去河边的公园坐着,看人来人往。我会去图书馆借书,她就坐在我对面,安静地“看”书。
有一次,我们去了一个小画展。白絮站在一幅画前,看了很久。那是一幅画着大片向日葵的油画,色彩很热烈。
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或者说,她到底有没有“看”进去。但她能对某样东西产生持续的关注,这本身就是一件好事。
我们的关系,也在这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变得越来越亲密。我不再把她当成一具需要我照顾的尸体。她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是我的……伴侣。
我会在出门前,帮她整理衣领。她会在我回家时,站在门口等我。虽然她不会说话,但我觉得,我们之间有种不需要言语的默契。
我甚至觉得,我爱上她了。
爱上一具尸体。这听起来很荒唐,但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我开始渴望更多。我希望她能对我笑,能跟我说话,能回应我。
我开始教她说一些简单的词。
“开心。”我笑着对她说。
“……心。”她模仿着。
“难过。”我装出哭的样子。
她看着我,伸出手,冰冷的手指碰了碰我的脸颊,好像在帮我擦眼泪。
我的心,在那一刻,软得一塌糊涂。
我抱着她,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她身上没有活人的温度,只有一股淡淡的,像青草一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