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辗转难眠。
4
第二日夜里,他又来敲门。
这次他带来几个精致的瓷瓶。
“这是我托人寻来的西洋药膏,据说对祛除疤痕有奇效。”
“其实不必……”我低语。
他忽然俯身将我抱到床榻上。
我惊呼一声,却见他单膝跪在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我的衣角。
“你还年轻,”他声音低沉,“云芯……无论将来你是否愿意和我……”
话音未落,冰凉的药膏已触到皮肤,在我的疤痕上细细晕开。
我身体微微一颤,他立即停下:“疼吗?”
我摇摇头,别过脸不去看他。
一连十几日,他都来为我涂药,或深夜,或傍晚。
府里的下人已换了一拨,但我仍极少出房间。
我憎恶这宅院的每一道高墙。
那日,他来得比平日都要早些。
“阿琛……你无需每日过来,我的疤,不会好的。”
他一激动,涂药的动作大了一些,“会好的,你信我!”
说话间指尖竟不慎触到我的胸前,两人俱是一震。
他迅速抽回手,面色慌乱。
四目相对,空气中似有火花迸溅。
他忽然俯身吻住我的唇,这个吻带着药膏的清凉和压抑已久的热烈。
我本能地想推开他,手却软软地搭在他肩上。
“云芯……”,他在我唇边呢喃,“一切都会好的!”
门外忽然传来丫鬟的喊声:“小少爷下学回来了!”
我们迅速分开,各自整理凌乱的衣襟。
于琛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地望我一眼,随后转身离去。
那日后,他便不再来了。
每到深夜,我心中总会升起一股不该有的期盼。
可是,如今他已是整个于家的话事人,事务繁忙,多半是有事耽搁了。
又或许,他正与沈家小姐……
我原不该有这许多想法的。
那日丫鬟送饭来,我终于没忍住问道,“琛少爷,近来时常晚归吗?”
“琛少……夫人说的是于老板?” 丫鬟轻轻放下托盘,“老板他已经三日未归了。”
我心口莫名一紧。
我到院中踱步,发觉府上的陈设已与过去大不相同了。
那些曾经压抑的影壁、隔断都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开阔的庭院和精心栽培的花木……
这让我不禁想起数年前,我在院中作画,正不知画些什么鸟儿做配。 年少的他提议,“不如画几只麻雀可好?”
麻雀?是啊!
他人眼中的麻雀,或许微不足道。
可我深知,麻雀不受束缚、不羡金笼玉食。他们饮啄随心,去留随意,最是自在了!
于琛竟是真的懂我的。
廊下传来脚步声,将我从回忆中唤醒。
是小齐带着下学的饶儿回来。
见他行色匆匆,我随口问:“家中可是有什么事?”
小齐支支吾吾,终于红着眼眶道:“老板他……中了枪伤,如今还在医院昏迷着!”
我手中的团扇“啪”地落地,心中顿时一片冰凉。
来不及多想,我急忙拉上饶儿前往医院。
病房外,我透过玻璃窗看见于琛躺在病床上,胸前裹着厚厚的纱布,面色苍白如纸。
我看了许久,终没有推开门进去,带着饶儿来到楼下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