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缝隙外,没有走廊顶灯的暖光。只有一片浓稠的、化不开的黑暗。

而那片黑暗里,嵌着一只眼睛。

一只充血的眼睛!

猩红的眼睛,布满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是极深的黑色,像两个深不见底、凝固着万年寒冰与滔天怒火的旋涡。冰冷,疯狂,带着毁灭一切的死寂。

那只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地,透过狭窄的门缝,锁在她身上!

邝薇的呼吸骤然停止!

她身体里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血液、所有的力气,都在那一瞬间被那只血红的眼睛抽干了。

灵魂出窍。

“呃……”一声短促的、被掐断般的抽气从她喉咙里挤出。她猛地向后踉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双腿一软,顺着墙壁滑坐下去,瘫在地毯上。浴袍散开,露出大片苍白的皮肤,她毫无所觉,只是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到极致的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周屿也看到了门缝里那只眼睛。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真实的、惊疑不定的震骇。他迅速后退几步,身体紧绷如猎豹,目光在房门和瘫软的邝薇之间飞快扫视。

敲门声停了。

死一样的寂静重新笼罩了房间,沉甸甸地压下来,比刚才的铃声和敲门声更让人窒息。

门缝外,那只血红的眼睛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五章

“靳总。”助理的声音从平板电脑里传出来,清晰稳定,“周屿,三十一岁。一家名为‘星瀚资本’的小型私募基金合伙人。主要做生物医药领域的早期投资。他名下的基金,最近一期募资额度不大,但投资人名单里,有‘信达医疗集团’的控股方,一家海外基金。”

靳川靠在大板椅里,椅背对着巨大的落地窗。慕尼黑的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西装上切割出冷硬的光影。他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雪茄,轻轻转动着,听着。

“另外,”助理顿了顿,“我们查到一份刚登记备案的股权质押文件。周屿父亲名下的一家小型医疗器械厂,作为抵押物,向‘恒通信托’申请了一笔短期过桥贷款。数额不大,一千两百万。批复了。”

靳川转着雪茄的动作停住。

“很好。”他开口,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信达医疗’那边,让他们‘查账’吧。动静不用太大,拖住他们财务总监就行。那笔信托贷款……”他嘴角勾起一个极冷的弧度,“找点麻烦,让它‘暂时’放不下来。”

“明白。”助理应道。

“还有,”靳川的目光扫过桌面上另一份文件,“邝薇那间画廊的房东,联系到了?”

“联系到了。对方很乐意按市场价出售产权。手续已经在走了,最快三天内能过户到您指定的控股公司名下。”

靳川没再说话,指尖的雪茄在真皮扶手上无声地敲了一下。

通话结束。

屏幕暗下去。靳川拿起桌上一个银质的打火机。咔哒一声轻响,幽蓝的火苗跳起。他没有点燃雪茄,只是幽冷地看着那簇火焰在眼前静静燃烧,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

七天后。海城。深夜。

周屿烦躁地扯开领带,扔在副驾驶座位上。车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和失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