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帘落下,隔绝了天桥上刻骨铭心的字迹,也隔绝了所有可能的念想。
轿子颠簸着,将我和那刻在心底的字迹一同抬离,将我抬向侯府那深不见底的牢笼。
夜深人静,侯府陌生的院落寂静得可怕。
我枯坐窗边,望着窗外侯府死水般沉寂的池塘。
桌案上,我蘸着墨,笔尖颤抖,将心头的呐喊和着血泪倾泻于纸:“心既往,何不行?莫教银剑浊……萧奏凯歌锦衣回……仍是少年郎……”
一如我在那酒肆的桌上留下的那样。
墨迹未干,我将它压在窗棂之下,仿佛压下一个渺茫的、无人接收的祈愿。
再后来,临安城的人都说,那个天桥上的疯癫酒鬼不见了。
连同他的箫、他的剑,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水滴蒸腾于烈日之下。
酒肆的喧闹里,再没人蘸着残酒写那些“剑指天狼”的痴话。天桥的夜,也只剩下了空洞的风声。
遥远的北方,漫天黄沙卷着浓重的血腥气。战场如同巨大的磨盘,无情地碾碎血肉与希望。
尸骸枕藉,残破的旗帜在硝烟中低垂。
一个身影在敌阵中浴血拼杀,剑光凌厉如旧,却已崩开缺口。
他背上,始终缚着一柄素雅的油纸伞,伞面早已被尘土和血渍污损得面目全非。
一支冷箭带着死亡的尖啸,洞穿了他的胸膛。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在冰冷的泥泞里,身下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深红。
寒风呜咽着掠过尸横遍野的战场,卷起地上的沙尘和血腥。
一支竹箫从他染血的怀中滚落出来。
风,打着旋儿,掠过那凝固着主人最后热血的箫孔,气流穿过狭窄的孔道,发出断续而低沉的一声呜咽,如同一声未及出口的叹息,又似一句未能完成的诀别,最终,彻底消散在塞外永无止境的、凛冽的风沙声里。
再无人拾起,再无人听见。
2.醉里挑灯看剑
临安城的酒气熏不透北方飘来的血腥。
我蜷在酒肆最油腻的角落,劣酒烧喉,灼痛勉强压住骨缝里渗出的寒意。
目光钉死在窗外,越过浑浊的河水,越过醉生梦死的喧嚣,死死投向那片被黛山吞噬的北方。
那里,故土在铁蹄下呻吟。
又是一壶见底。
喉头滚动,烧灼感短暂驱散了盘踞心头的阴鸷。
指尖蘸了泼洒的酒液,在油腻的木桌上划刻:“醉何妨,入尘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