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当，这是病人一次无力的、可笑的自救尝试。
或者说，是主动递过来的一把刀。
一把，可以更快将她置于死地的刀。
走出诊室，阳光有些刺眼。
许静眯了眯眼，看着母亲因为计谋得逞而显得格外容光焕发的脸。
她想。
当你说“快去死”的时候，最好确保我不会带着录音笔回来。
因为这一次。
我会让你们亲口说出那句话。
然后，让全世界都听见。
第二章：“证据”001号：关怀式诅咒
录音笔是母亲买的，最新款，黑色，小巧，续航时间长达四十个小时。
刘莉把它交到许静手上时，脸上的表情，像是在交付一件神圣的法器。
“静静，把我们说的话都录下来。”
“让医生听听，妈妈是怎么爱你的。”
许静接过那支冰冷的、光滑的录音笔，轻轻说了一声：“谢谢妈。”
她的内心毫无波澜。
她知道，这场名为“爱”的审判，已经悄然开庭。
而她口袋里的这个小东西，是唯一的书记员。
从那天起，录音笔24小时开启，红色的指示灯在口袋深处，像一只永不眨动的眼睛，记录着一切。
第一个被记录的场景，是晚餐。
饭桌上，父亲许建国照例看着新闻，沉默寡言。
母亲刘莉则像一只盘旋的鹰，目光始终锁定在许静身上。
“静静，多吃点这个鱼，补脑子。”
“你看你最近精神恍惚的，就是因为营养没跟上。”
许静顺从地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碗里。
“嗯。”
刘莉似乎对她这种不冷不热的反应很不满意。
她需要的不是顺从，是冲突，是辩驳，是能证明许"静“病得不轻”的素材。
于是，她话锋一转。
“对了，你王阿姨的女儿，今年公务员考上了市委。”
“人家那孩子，从小就让人省心。”
“不像我们家这个，花了那么多钱供她读完大学，结果找个工作都费劲，现在还要在家里啃老。”
许静咀嚼着鱼肉，没有说话。
鱼刺很多，她吃得很慢，很小心。
就像她现在的人生，必须步步为营。
刘莉的火力开始升级。
“我跟你说，静静，你必须去考公务员。”
“女孩子，稳定最重要。”
“你现在这个破工作，天天加班，又没前途，有什么意思？”
上辈子，同样的话题，引发了她们之间无数次的争吵。
许静会声嘶力竭地解释，说自己不喜欢公务员的工作，说自己对现在的工作有热情。
而每一次，母亲都会用一句话终结战争。
“你就是自私！你根本不考虑我们！你想逼死我吗？”
这一次，许静没有辩解。
她放下筷子，抬起头，用一种非常虚弱且困惑的语气问道：
“妈，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她的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自我怀疑和痛苦。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刘莉的话匣子。
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差劲？我倒不是说你差劲。”
刘莉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却比刀子还锋利。
“你就是眼高手低，太脆弱了，心理素质不行。”
“从小到大，我说你两句，你就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