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雨夜整理遗物,我发现师父藏着的诡异时刻表——所有日期都圈着同一天。更可怕的是照片里年轻的他,抱着现在墙上的猫头鹰挂钟。当所有停摆的时钟开始逆向转动,我才明白:有些时间裂缝,会吞噬整条街道的人…

1

暴雨砸在铁皮屋檐上的声音像一百个醉汉在敲锣。我蹲在钟沉工作台前,水珠顺着发梢滴进后颈,凉得像是有人往衣领里塞了冰块。

抽屉里堆着生锈的齿轮和发条,最底下压着本蓝皮册子。1993年印刷的列车时刻表,纸页脆得像晒干的蝉翼。我翻到六月那页,所有日期都被红笔圈出同一天——6月17日,墨迹晕染得像凝固的血点。

“喂。”玻璃门被推开时带进一股霉味。陆明晢的衬衫第三颗纽扣又系错了,领子歪斜着卡在喉结下方。他甩了甩伞上的水,右耳上的助听器闪着暗光。

我举起时刻表:“见过这个吗?”

他手指突然僵在半空。雨声里传来细微的咔嗒声,是从他怀里传出来的。那是个镀金怀表,表盖刻着螺旋纹路,正在他掌心规律地震颤。

“放下它。”陆明晢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他左耳完好,但每次紧张就会忘记用那边听人说话。

阁楼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我们同时抬头,天花板缝隙里漏下几点铜屑。小荣蹲在楼梯拐角,校服裤脚沾满机油。“昨晚我又看见了。”他眼睛亮得吓人,“钟叔把擒纵轮摆成北斗七星,然后挂钟里的布谷鸟叫了三声。”

白阿姨端着蒸糕撞开门时,我正对着墙上的猫头鹰挂钟发呆。照片从时刻表里滑出来,泛黄的相纸上,年轻二十岁的钟沉穿着同款工装裤,怀里抱着现在墙上这座挂钟。诡异的是,照片背景里修表铺的玻璃门上,倒映着1993年的街道,但门把手却是现在这个生锈的款式。

“哎呀这照片...”白阿姨的蒸糕盒砸在地上。她指甲掐进相纸边缘,“那年夏天也有场暴雨,巷子口积了齐腰深的水。”她突然指向照片角落,“看这个!”

水渍斑驳的玻璃倒影里,有个模糊人影举着伞。伞面上画着和陆明晢怀表相同的螺旋纹。

猫头鹰挂钟突然报时。铜锤敲在簧片上,却发出齿轮卡死的摩擦声。所有指针开始逆时针旋转,墙皮簌簌落下,露出后面用红油漆画的巨大钟面——分针正指向6,时针停在17。

陆明晢的怀表盖子突然弹开。表盘里没有指针,只有个微型沙漏,红色细沙正从上半部分疯狂漏向底部。

2

门框上的铜铃突然炸响。陆明晢撞翻工具箱扑向怀表,镀金表壳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声响。我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螺旋纹表盖,整条胳膊突然麻得像通了电。

「别碰!」他喉咙里挤出半声嘶吼。

小荣从楼梯上滚下来,校服蹭满墙灰。他指着我们头顶尖叫:「钟叔的挂钟!」

猫头鹰眼睛在发红光。原本停在6和17的时针分针,现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反方向转。铜齿轮摩擦声里混着布谷鸟的咕咕声,像是有人掐着鸟脖子在笑。

白阿姨倒退着撞上玻璃柜。她洗衣粉味儿的袖口擦过相片,那个打伞的模糊人影突然变得清晰——伞面下露出半张和钟沉一模一样的脸,但脖子上有道蜈蚣似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