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那天...」白阿姨指甲抠进柜台木缝,「巷子里的水不是雨,是从钟楼地窖倒灌出来的。」
陆明晢突然拽住我往门口拖。他右耳新添的伤口在渗血,血珠滴在衬衫错位的纽扣上。怀表在他另一只手里疯狂震动,沙漏里的红沙已经漏到底部。
玻璃门被风拍得砰砰响。小荣突然扑到橱窗前,鼻尖压扁在玻璃上:「银杏叶!你们快看银杏叶!」
雨幕里,巷口那棵老银杏的叶子在往上飘。不是被风吹的,是像氢气球那样直直往天上飞。有片叶子粘在玻璃外壁,叶脉里渗出暗红色液体,在雨水冲刷下变成歪歪扭扭的「617」。
「钟叔走的时候...」小荣转头看我们,瞳孔缩成针尖大,「这些叶子也是这样飞的。」
阁楼传来重物倒地声。我冲上楼梯时踩到个硬物,捡起来发现是把铜钥匙,齿槽里还沾着新鲜血渍。推开阁楼门的瞬间,霉味混着机油味糊了满脸。
工作台上有盏煤油灯还亮着,照出满地齿轮。它们排成北斗七星形状,最末端的「勺柄」位置摆着个拆开的擒纵轮,轮轴插着半张照片——是钟沉工装裤口袋里露出的列车票,日期被血指印盖住,只能看清「6月1」几个数字。
「这不可能...」陆明晢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背后,怀表贴着我后颈在发烫。他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锁骨下方露出个螺旋纹刺青,和怀表盖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楼下突然传来白阿姨的哭喊。我们冲下去时,她正抱着猫头鹰挂钟发抖。钟摆玻璃碎了,里面掉出张车票,1993年6月17日,K617次列车,发车时间23:59。
「当年这趟车根本不存在!」白阿姨把车票捏成团,「铁路局的人说那天午夜只有一列运送钟表零件的货车...」
小荣突然把手伸进挂钟内部。他掏出个生锈的铜哨子,吹出来的却是布谷鸟叫声。三声过后,所有逆行的时钟突然停住,然后齐刷刷指向12点整。
整条巷子的路灯同时熄灭。黑暗里只有陆明晢的怀表在发光,表盘上的沙漏不知什么时候翻了过来,红沙开始往反方向流动。
「找钟楼。」他拽着我往门外跑,错位的纽扣刮到我下巴,「铜钥匙能打开...」
话没说完就被雷声劈断。闪电照亮巷子时,我看见钟沉站在银杏树下,左腿裤管空荡荡地飘着。他举起那把和我手里一模一样的铜钥匙,身后浮现出十二座钟楼的虚影。
最后一缕光消失前,我看清他嘴唇在动。雨声太大,但小荣突然在背后喊:「钟叔说快跑!别让沙漏漏完!」
3
雨砸在脸上像针扎。我攥着铜钥匙往巷口跑,陆明晢的怀表烫得我后颈发疼。
「这边!」白阿姨突然从洗衣店探出头。她手腕上的铜镯子在闪电下反光,纹路和我手里的钥匙一模一样。
我们挤进洗衣店。烘干机在空转,滚筒里一件白衬衫第三颗纽扣系错了位置。
「镯子哪来的?」我盯着她手腕。
白阿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钟沉二十年前给的,说能防...」
「小心!」小荣突然扑过来推开我。
三枚齿轮从天花板通风口掉下来,砸在瓷砖上发出金属声。我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它们突然像活物一样扭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