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是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吵醒的。
头痛欲裂,像有电钻在太阳穴突突地钻。挣扎着爬起来时,我下意识摸向胸口——纸飞机居然还在!经历了一夜睡眠,它依旧牢牢地粘在睡衣上,扯都扯不下来。一种荒诞的不安感让我瞬间清醒。
门铃还在响,一声急过一声,透着急切。
我拖着灌铅般的双腿去开门,心里盘算着是这个月的电费还是水费催缴——银行卡里的余额,大概只够支撑到下星期发薪日了。如果这个月的项目奖金再不到位,房租恐怕都得跟人张口借。
门外站着的,居然是房东。一个平时总是板着脸、计算水电费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中年男人。
但今天,他的脸上堆着一种极其罕见的、甚至可以说是谄媚的笑容,眼角堆起的褶子能夹死蚊子。
“小陈啊,这么早打扰你……”他搓着手,眼神闪烁,完全不敢直视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像冷水浇头。是要涨租?还是房子出了什么问题?我这点工资,可经不起任何变故了。
“王、王叔,有什么事吗?”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发干。
“那个……哎,真是天大的消息,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房东语无伦次,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硬塞到我手里。信封沉甸甸的,压得我手往下一坠。
“这是你之前交的三年租金,我一点没动,全退给你!还有……这个,是给你的过渡费,三倍!你点点!”他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尖利。
我彻底懵了,捏着那个厚得不可思议的信封,像是捏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退租?为、为什么?过渡费?三倍?”我的大脑像卡住的齿轮,完全处理不了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这栋楼……哎,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开发商看中了,要紧急拆迁!通知昨天半夜下来的,赔偿协议都连夜拟好了,条件给得特别离谱!要求所有住户三天内必须清空!”房东语速极快,带着一种被天上馅饼砸晕又手忙脚乱的慌乱,“你这间房的过渡费,按面积算,是三倍!白纸黑字写进协议的!钱你收好,赶紧找地方搬吧,真是对不住了啊!”
他说完,几乎是逃跑似的转身就走,脚步轻快得像是要跳起来。
我僵在门口,手里捧着那个沉甸甸的信封。手指颤抖地打开,里面是厚厚的、崭新的一沓沓红色钞票,散发着油墨的清香。我之前支付的租金原封不动地退回,而那三倍过渡费的厚度,几乎是我过去一年加班到吐血都攒不下的数目。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撞击着胸骨,也撞击着那枚依旧粘在那里的、诡异的纸飞机。它似乎微微发烫。
浑浑噩噩地赶到公司,已经是迟到了半小时。脑子里还在反复回放早上那梦幻般的一幕,脚下的地板都像是软绵绵的云朵。
部门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主管脸色铁青地站在投影幕布前,幕布上展示着一份密密麻麻的财务报表,数字小得像蚂蚁。
“……这个错误非常隐蔽!直到昨晚审计那边才初步察觉!小数点后第六位!借贷差额微小,但滚动下来,对整个季度的利润预估会产生毁灭性偏差!总裁办雷霆震怒!今天要是找不出问题根源和责任人,整个部门年终奖全部取消!都听明白了吗?!”主管的声音嘶哑,眼球布满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