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宫里的恩宠，本就如流水。今儿在你这，明儿在他那。说到底，我们这些人，算得了什么呢？”我幽幽叹了口气，眼神凄婉地看向殿外，“说句大不敬的话，妾身啊，充其量，不过是皇上的旧玩物罢了。玩物，旧了，自然就不稀罕了。哪能跟莞贵人这样，正得脸、正新鲜的人比呢？”
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巨浪！
满座死寂！
所有人都被我这番惊世骇俗的“自贬”给震住了！妃嫔自比“玩物”，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甄嬛的脸，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她本想用“失宠”来刺痛我，没想到我反手就给了自己一刀，还将刀子递到了她面前。我把自己贬到了尘埃里，将“争宠”这件事，用一种近乎无赖的方式，彻底消解了。
她若是再顺着我的话说下去，就显得她咄咄逼人，刻薄寡恩。她若是不说，这口气又咽不下去。一时间，她竟被我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扑哧……”
角落里，不知是谁没忍住，发出了一声闷笑。紧接着，几个不得宠的妃嫔也纷纷掩口低笑起来。她们看向甄嬛的眼神，充满了玩味。
就在这尴尬的气氛快要凝固时，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哦？朕的爱妃，何时成了旧玩物了？”
众人大惊失色，连忙起身行礼。皇帝不知何时已经下了早朝，正站在殿门口，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心里猛地一跳，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凄婉的表情，盈盈拜倒：“皇上恕罪，是嫔妾失言了。”
皇帝没有立刻叫我起身，而是走到甄嬛面前，看着她那张煞白的脸，又转头看看我，忽然，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不大，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甄嬛的脸上。
他扶起我，拍了拍我的手背，意有所指地说道：“你啊，这张嘴就是不饶人。不过，朕就喜欢你这直爽的性子。”
说完，他看也不看脸色惨白的甄嬛，径直走向皇后的凤座。
这一刻，攻守之势，彻底逆转。
我赢了，赢得比昨天更彻底。我用自贬的方式，不但化解了甄嬛的攻势，还让她在皇上面前落了个“恃宠而骄、构陷她人”的印象。更重要的是，皇上那一声笑，那一个动作，已经向后宫所有人传达了一个信息——华妃，还没倒。
我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精光。在起身的那一刻，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了一个角落。
端妃。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端着一杯温茶。当所有人都或震惊，或看戏，或慌乱的时候，只有她，眼神平静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古潭，冷冷地旁观着这一切。
当我的目光与她对上时，她甚至还对我极轻微地点了点头，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我心中猛地一凛。
这女人，才是真毒蛇。甄嬛是摆在明面上的刀，而端妃，是藏在草丛里的钩。她洞悉一切，隐忍不发，只等最致命的时刻，给你一口。
从景仁宫出来，我没有回宫，而是对身边的太监周宁海低声吩咐了几句。
“去冷宫，找到一个叫‘芳贵人’的。本宫记得，她当年是因为假孕争宠，被皇上厌弃打入冷宫的。你什么都不用说，只管把这瓶上好的伤药，还有这些过冬的银霜炭，悄悄送给她。若是她问起，你就说，是一个同样被冤枉过的人，看她可怜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