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芝愣住了：“娘娘？那件衣服……也太素了，不衬您的身份。而且，您往日去请安，不都是……”
她没说完，但我知道她的意思。以往的华妃，去皇后宫中请安，向来是踩着点到，穿得比谁都艳，派头比谁都大，那不叫请安，叫示威。
“今时不同往日了，”我睁开眼，眸色沉静，“去吧。”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失宠”了，我“认命”了，我“收敛”了。只有这样，她们才会放松警惕，我才有机会，在她们意想不到的地方，扎下致命的一针。
次日一早，当我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色宫装，只戴了一支简单的银簪，第一个到景仁宫给皇后请安时，整个宫殿里的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皇后坐在凤座上，看到我的那一刻，脸上惯常的端庄笑容都出现了一丝裂痕。她显然没料到，一向骄纵的我，竟会做出如此低的姿态。
“哟，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华妃妹妹竟来得这样早。”她很快恢复了常态，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讶与调侃。
我敛去所有锋芒，恭顺地福下身子，声音放得极低：“嫔妾以往骄纵，惹得皇后娘娘和皇上不快，是嫔妾的不是。如今嫔妾想明白了，在这宫里，安分守己，才是本分。”
这番话一出，连皇后都有些坐不住了。她走下凤座，亲自扶起我，拉着我的手，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欣慰”与“疼惜”。
“妹妹能这么想，本宫就放心了。快坐，快坐。”
她将我安排在她身边的位置，一番嘘寒问暖，姿态亲热得仿佛我们是亲姐妹。但我从她眼底深处，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轻蔑与得意。
她以为，我真的被磨平了棱角，彻底认输了。
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很快，各宫的妃嫔陆续到了。当甄嬛走进来，看到我与皇后“相谈甚欢”的场景时，她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
她不信我会如此轻易地服软，昨日的亏还历历在目，此刻我的顺从，在她看来，必然是另一场阴谋的开始。
她不动声色地坐下，目光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时不时地朝我刮来。
我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请安的流程过半，众人正闲聊着，甄嬛忽然端起茶碗，柔柔一笑，将矛头直直地对准了我。
“说起来，昨儿在御花园，许是妹妹身子不适，扰了大家的兴致。今儿瞧着姐姐气色不错，想来是心情舒畅。也是，这宫里啊，最要紧的就是圣心。独宠的日子虽然风光，可若是没了，也得学会自己排遣不是？”
她的话，又软又毒。
明面上是自嘲昨日的失态，暗地里却是在譏讽我独宠不再，昔日风光已成过眼云烟。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我的脸上。连皇后都饶有兴致地看着，等着我发作。若是以前的华妃，此刻怕是已经掀了桌子。
然而，我只是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随即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这一笑，把所有人都笑懵了。
我放下茶杯，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目光环视一周，最后落在甄嬛那张错愕的脸上，懒懒地开口道：“莞贵人这话，真是说到本宫心坎里了。”
顿了顿，我故意拔高了声调，带着一丝戏剧性的自嘲与悲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