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那是,我守着罐子翻了半个月,每天都要打开闻闻,就怕腌坏了。”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对了,给你这个。”

里面是晒干的橘子皮,金黄金黄的,带着阳光晒透的焦香。“泡水喝,治你那早上起来嗓子眼发紧的毛病。我攒了一冬天,每次吃橘子都把皮留着,洗干净了晒在窗台上,现在够你喝到开春了。”

我捏起一片橘子皮凑近看,上面还能看到细密的纹路,是她用指甲一点点刮去橘络的痕迹——她总说,橘络不去干净,泡水会发苦。

“你这罐子看着挺特别,”我摸着罐身上的花纹,那是用指甲盖慢慢划出来的简单图案,像朵没开全的花,“是你自己做的?”

“我爸烧窑时给我捏的,”她眼神软下来,“那时候我才十岁,蹲在窑边看他转圈拉坯,手一歪就捏成这歪瓜裂枣的样子。他没扔,说‘我闺女捏的,再丑也是宝’,烧出来就给我装腌菜用。”她轻轻敲了敲罐沿,“你听,多结实,用了十二年了,还没漏过。”

说话间,灶上的水壶“呜呜”响起来,她起身去灌水,袖口卷起来露出小臂,那里有块浅褐色的疤——去年冬天给我送炭火时,被炉子烫的。当时她疼得直吸气,却笑着说“没事,留个记号,省得你忘了欠我顿好的”。

我看着她把橘子皮一片片码进玻璃罐,忽然想起她总说“过日子就像腌菜,急不得”。是啊,那些藏在罐子里的耐心,那些晾在窗台上的等待,那些悄悄记在心里的小毛病,合在一起,就成了比酸豆角更让人贪恋的滋味。

临走时,她指着罐子里剩下的酸豆角:“吃完了把罐子还我,我再给你腌点黄瓜。开春的黄瓜嫩,腌出来咯吱咯吱响,配粥最好。”我点头时,她忽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光,像落了些碎星星。

门关上的瞬间,我摸着温热的陶罐想,这世上最珍贵的,大概就是有人愿意为你,把日子熬成一罐慢慢发酵的甜酸,让每个平凡的清晨黄昏,都有期待的味道。

第十章 布兜里的春天

惊蛰刚过,檐下的燕子衔着泥筑巢,林砚秋挎着竹篮往后山走,布兜里鼓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些什么。我扛着锄头跟在后面,看她踩着青石板路,布鞋沾了点新翻的泥土,像刚从春水里捞出来的芽。

“慢点,”我在后面喊,“石板上长青苔了,别滑着。”

她回头笑,布兜的带子勒在肩上,显出细细的弧度:“知道啦,你比我奶奶还啰嗦。”话虽这么说,脚步却放慢了些,还伸手扶了把路边的野桃树——枝桠上刚冒出粉红的花苞,被她一碰,簌簌落了两瓣在布兜上。

到了后山的坡地,她放下竹篮,从布兜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是揉好的面团,还带着点温热。“早上发的面,揣在怀里焐着,现在刚好能用。”她又摸出个小陶罐,里面是剁好的荠菜馅,绿莹莹的,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