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头顶锈蚀的金属隔板，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嗒嗒声，像某种倒计时，催促着死亡，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林烨背靠着冰冷粗糙的船体残骸内壁，蜷缩在阴影最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火辣辣的疼痛，吸入的空气混杂着金属锈蚀、有机物腐败和酸雨特有的刺鼻气味。湿透的衣物紧贴皮肤，带走本就稀薄的热量，让他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但比寒冷和疲惫更甚的，是脑海里翻腾不休的混乱。
系统的欺骗，最后的自毁，混混们融化的脸，还有那突兀闯入的、关于某个黑暗实验室的破碎记忆……这些画面交织碰撞，几乎要撑裂他的颅骨。
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这具刚刚经历了系统剥离、又反杀三人、还莫名获得诡异能力的身体。
虚弱，饥饿，寒冷。这是最直接的感受。
然而，在这之下，又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的听觉似乎变得过于敏锐，能清晰捕捉到雨滴敲打不同材质垃圾时发出的细微差异声响，甚至能听到极远处隐约传来的、能量引擎低沉的轰鸣。他的视力也是如此，在这昏暗的垃圾山缝隙里，他能看清几米外一块废弃电路板上焦黑的纹路，能看清酸雨在地面积水洼里溅起的、几乎微不可察的涟漪。
更诡异的是那种“信息感知”。
只要他稍微集中注意力，各种杂乱无章的碎片就会像潮水一样涌来。
身下坐着的这块扭曲金属板：【……‘黑羚羊’级运输舰，第三货舱隔板，撞击变形，材料疲劳度97%……】
旁边一堆黑乎乎的、正在被酸雨缓慢溶解的有机物：【……未分类厨余垃圾，腐败程度71%，含有致命霉菌孢子……】
甚至他自己身上这件破烂衣服：【……廉价合成纤维，磨损度89%，污渍成分：腐殖质、微生物群落、低等星蜉蝣血液、人类血液（O型，含微弱异常能量残留）……】
这些信息无用、庞杂，且难以控制，像无数只嗡嗡叫的苍蝇围着他的脑袋打转，让他太阳穴一阵阵抽痛。
他尝试着，像屏住呼吸一样，努力“关闭”这种感知。
无效。
它们更像是某种被动接收的背景噪音，无法断绝，只能勉强适应，或者试着将注意力聚焦于某一点，以期获得更清晰、或许更有用的信息。
有用的信息……
林烨的目光，落在他从那个混混头子身上扒下来的皮质挎包上。
挎包很脏，边缘磨损得厉害，搭扣也有些变形。他忍着不适，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地上。
几枚粗糙的能源币滚落——比他之前摸到的更多一些，大约十几枚，是垃圾星带最常见的低级硬通货，能量贫瘠，但足够让最基础的照明设备或者老旧的加热板运行一段时间。
一小包用油纸裹着、已经发硬的黑面包，散发出酸涩的味道。
半管看不出原色的牙膏状物体，标签磨损，感知告诉他是某种劣质的、过期已久的抗生素凝胶。
还有一张皱巴巴、被污渍浸染得几乎看不清的纸质票据，边缘打着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