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休息室里,空气稠得像凝固的蜜糖。
苏晚坐在宽大的镜前,镜面映出她此刻的模样。妆容精致完美,看不见一丝瑕疵;盘起的发髻间,细密的碎钻宛如散落的星子,光芒柔和却不容忽视。她抬手,指尖划过脖颈间那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最后落在那颗被无数切面精心雕琢的主钻上——它像个巨大的、冰冷的星球,沉沉地坠在她无名指根部,压得她指骨微微发酸。
纯白的曳地婚纱铺陈开来,像一片柔软的云,将她包裹其中。空气里飘着昂贵香槟沁出的微醺气泡感,还有无数顶级鲜花堆砌出的奢靡甜香。
一切都完美得无可挑剔,如同童话的终章。
可苏晚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却在无人看见的绸缎裙摆下,细微地、难以控制地颤抖着。那枚价值七位数的水滴形钻戒,冰冷坚硬的棱角硌着她的指骨,沉甸甸的重量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门外隐约传来宾客们觥筹交错的笑语,那些笑声嗡嗡地挤进来,撞在耳膜上,带着一种虚幻的粘腻感。
门上镶嵌的磨砂玻璃映出一个修长挺拔的影子。门被推开,傅承屿走了进来。
他穿着剪裁一流的手工礼服,衬得肩线愈发宽阔流畅。袖口处,两枚镶嵌极小钻石的铂金袖扣折射着顶灯细碎的光芒,低调却透着不容错辨的底蕴。他几步走到她身后,镜子里便清晰地映出两人一站一坐的姿态。他俯下身,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的碎发,眼神落在镜中她的脸上,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这一隅。
“紧张?”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笑意。
苏晚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借着那点尖锐的疼痛,终于勉强压下了指尖那该死的颤抖。她抬起头,迎上镜中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努力扯出一个符合新娘身份的、带着羞赧和期待的微笑,轻轻点了下头。
“有一点。”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像一片羽毛拂过水面。
傅承屿的右手轻轻落在了她的肩上。熨帖的西装布料下,他掌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婚纱透过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熨帖感。他微微收拢手指,力度适中,像是在传递无声的力量。“很美。”他的视线滑过她的发髻、颈间的项链,最后定格在她盛装的脸庞上,那目光沉静而专注,如同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苏晚,过了今天,一切都会不同。”
他的语调平缓,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笃定。苏晚的心,因为这笃定,奇异地安稳了几分。或许是她太敏感了?或许那点莫名的颤抖,真的只是所有新娘都会有的婚前恐惧?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尖锐刺耳的铃声,如同冰锥猛地凿碎了休息室里的静谧与温馨!
那铃声来自傅承屿放在礼服内侧口袋的手机。
傅承屿的身体瞬间僵住。
苏晚清晰地感觉到肩上那只手传来的力道,毫无预兆地变得僵硬、紧绷,甚至微微下压了一下。他脸上的温和神情如同被一阵寒风瞬间刮走,眼神里的焦距骤然散去,只剩下一种被巨大意外狠狠击中的空白。
他几乎是本能地、粗暴地一把推开苏晚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她猝不及防地趔趄了一下,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梳妆台边缘。坚硬的木头棱角隔着柔软的婚纱,依然撞得她闷哼一声,一股钝痛迅速蔓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