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真跑了?!” “啧啧,傅总这……” “那位顾小姐醒了?这算什么?逃婚?” “哈,这下有好戏看了!新娘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脸都丢尽了呗……”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剜在苏晚心上。她依然保持着扶着梳妆台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

镜子里,映出她破碎的倒影。雪白的婚纱,精致的妆容,价值连城的珠宝……一切华美的装饰,此刻都成了最辛辣的讽刺。镜中那张脸,惨白,空洞,眼神里最后的微光,在门被甩上的那声巨响里,彻底熄灭了。

她缓缓地低下头。

视线落在左手无名指上。那颗沉重的、曾经代表承诺、如今却只剩下冰冷讽刺的“鸽子蛋”,在顶灯的照射下,折射出无数道冰冷锐利的光芒,每一道都刺得她眼睛生疼。

地上,铺着厚厚的、价格不菲的纯白色长绒地毯。刚才傅承屿冲出去时带起的气流,卷起了地毯边缘几片零落的玫瑰花瓣,残破而孤寂。

宾客们幸灾乐祸的议论声如同无数只蜜蜂,持续不断地钻进来,嗡嗡作响。休息室的门板很厚实,厚重的木质与软包隔绝了大部分喧嚣,却隔绝不了那刻意拔高、生怕里面人听不到的尖锐嗓音。

“哎呦,这算怎么回事啊?新郎官儿跑了?” “嘿嘿,傅家这脸可丢大发了,老爷子怕是要气得背过气去!” “新娘子?啧,刚才瞧见没,那脸色,跟死了爹妈似的……” “嘘——小声点,门没锁死呢!” “怕什么?她还能冲出来打人不成?要我说啊,麻雀就是麻雀,戴了王冠也变不成……”

一句比一句更刻薄,一句比一句更像是淬了毒的针,肆无忌惮地朝门内激射而来。

苏晚扶着梳妆台冰冷的边缘,指尖传来的木质坚硬感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支点。镜子碎裂边缘锐利的反光刺着她的眼。她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口气带着浓重的香槟酒气和过度甜腻的花香,灌入胸腔,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像冰冷的铅块沉沉坠下。

她没有哭。眼泪是留给有退路和希望的人的。她只是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纤细的手指,在昂贵的白色婚纱映衬下,骨节分明。无名指根部,那枚硕大的、光芒四射的钻戒,像一个冰冷而巨大的嘲讽,牢牢地锁在那里。每一个完美的切面都在休息室顶灯的照耀下,肆无忌惮地反射着刺眼的光,炫耀着它的昂贵和此刻的荒谬。

苏晚的目光定格在那枚戒指上。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荒芜的死寂。她伸出右手,冰冷的指尖触碰到钻石坚硬冰冷的棱角。

没有犹豫,没有留恋。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到了极点,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决绝。指尖用力一抠,再一退!

“嗒”的一声轻响,在空旷死寂的休息室里却异常清晰。

那枚价值百万、象征着她短暂而可笑“爱情”顶峰的鸽子蛋钻戒,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便脱离了无名指的束缚。

它掉落在纯白色的长绒地毯上。厚厚的地毯吸走了它落下的声响,只留下一个微小的凹痕。璀璨的钻石失去了手指的温度,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依旧耀眼,却彻底沦为了一件冰冷的装饰品,与此刻房间里凝固的空气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