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标本馆的蝴蝶（1998 年秋）
九月的雨丝斜斜地穿过标本馆的百叶窗，在虎凤蝶标本的玻璃展柜上织成细密的网。九岁的林晚星蜷缩在展柜前，校服裙摆沾满了泥点 —— 那是今天在巷口被继母推搡时留下的。她盯着展柜里那只翅膀残缺的虎凤蝶，人造树脂翼在冷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继母临走前的话像根细针扎在耳后："捡来的野种，连蝴蝶都嫌你脏。"
镊子轻碰玻璃的脆响惊飞了她睫毛上的雨珠。穿蓝白校服的男孩蹲下身，袖口沾着细碎的金粉，像蝴蝶遗落的鳞粉："用金箔树脂能粘得更漂亮。" 他指尖掠过她手腕的掐痕，温度比福尔马林温暖百倍，"我叫程野，每周三来帮馆长修复标本。" 他忽然从帆布包掏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十几只用树脂修复的蝴蝶残翼，"你看这只菜粉蝶，被鸟啄掉翅膀后，现在比以前飞得更漂亮。"
林晚星看着他掌心的烫疤，那是上周在便利店替她挡住滚烫的关东煮时留下的。她摸着发间摇摇欲坠的蝴蝶发卡 —— 左边真蝶翼已经泛黄，右边树脂翼是程野用手工课材料捏的，突然发现他校服第二颗纽扣松了，线头正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他们为什么总欺负你？" 程野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发间的发卡，"是因为你像蝴蝶一样漂亮吗？"
她猛地别过脸，指甲掐进掌心："因为我没有爸爸，妈妈也不要我。" 话出口的瞬间，展柜里的虎凤蝶突然在灯光下转动，人造翅膀折射出彩虹，像在回应她破碎的童年。程野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小心地贴在她手腕的掐痕上，创可贴边缘画着极小的蝴蝶图案 —— 那是他用彩笔偷偷画的。他的手指在她手腕停留了三秒，体温透过创可贴渗进皮肤，比标本馆的暖气更温暖，让她想起父亲车祸前常给她买的蜂蜜蛋糕。
第一章 树脂翅膀（2005 年夏）
初中生物教室的吊扇吱呀作响，将福尔马林气味搅成粘稠的雾。林晚星趴在实验台上，看程野用镊子夹起比睫毛还细的金箔，往枯叶蝶破碎的翅脉上贴合。他手腕内侧的烫疤泛着粉光，那是三天前替她挡住继母摔来的汤碗时留下的 —— 继母总在厨房 "不小心" 制造意外，精准得像蝴蝶翅膀的纹路。
"这样翅膀就有了星星的纹路。" 程野对着光举起标本，金箔在蝶翼上折射出细碎的虹，"就像给蝴蝶穿了件缀满星子的婚纱。" 他忽然转头，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晚星你看，伤口愈合的地方，反而会成为最特别的标记。"
她摸着发间的蝴蝶发卡，右边树脂翼不知何时多了枚极小的齿轮 —— 是程野用实验室的 3D 打印机做的，"这样蝴蝶就能带着机械的力量飞翔。" 他说这话时，阳光正穿过窗棂，在他侧脸投下蝴蝶形状的光斑。林晚星注意到他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笔记本，封皮上画着两只交叠的蝴蝶，一只翅膀残缺，一只带着树脂补丁，旁边写着 "给晚星的翅膀"，字迹边缘有反复涂抹的痕迹，像他每次偷偷看她时慌乱的心跳。
"阿野，如果我被踩碎了，" 她忽然凑近，闻着他校服上淡淡的松节油味，"你会用树脂把我粘起来吗？"
程野的镊子突然滑落，在标本台上敲出清脆的响。他弯腰捡拾时，林晚星看见他后颈新添的红痕 —— 是今早替她挡住同学的推搡时撞在储物柜上留下的。"我会收集世界上最亮的金箔，" 他抬头时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玻璃珠，"给你做一双永远不会碎的翅膀。" 他的声音轻得像蝴蝶振翅，却让林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仿佛听见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