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母亲还是离开了我们。是因为意外。
爸爸跪在地上悲痛欲绝的嘶吼，不肯让母亲入土。
我知道母亲这是解脱，我其实并没有那么伤心。
爸爸怀疑是我毁了妈妈病房里的电路，但他这次没有打我。
或许是参加葬礼的人太多，又或许他也认同我的想法。
但我要说的是，真的不是我，我不可能对自己说谎，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会记错，真的不是我。
我重新开始去上班，局里的案子累计了不少，什么流浪猫扰民抓伤民众，什么入室强奸被爆头虐杀，什么车祸命案……
下班以后我都会去医院陪爸爸，跟他讲一些有趣的事。
他一般都不搭理我，或许还在生我的气吧。但每次我跟他讲案件他都会很认真的听，还跟我分析，给我建议。
日子就这么过着，我每天做梦，都会梦见妈妈，我还是一样会跟她感同身受。这让我无比痛苦，或许这就是爸爸说的母子连心吧。
我现在居然也开始相信这些老话了。
医院打电话跟我说，新来了一批进口药，价格比较昂贵，退役警察还没批准给报销，如果要用的话需要自费。
爸爸用普通的药，已经有了抗药性，现在一天只能维持一两个小时的清醒，晚上甚至要吃好几片安眠药才能睡安稳。
爸爸是英雄，他不应该受这样的苦，我想让爸爸好起来。
我卖了家里的房子。
新药效果确实很好，吃了一段时间，爸爸确实好了很多，爸爸央求我带他出院，医生检查了他的身体，嘱咐按时吃药就可以出院。
我在城郊租了个公寓，爸爸好像忘了原本的家，也好像忘了妈妈。
虽然医生说新药的效果很好，可是爸爸还是很少说话。
新药还是要吃，我必须要上班。
没办法，我只能把爸爸锁在屋里。还好他原本就不主动出门。他的唯一要求是再带他去捏个瓷娃娃。
我很愧疚不能陪在他的身边，闲暇的时候除了跟他讲案件，我开始好奇他天天抱在怀里的瓷娃娃。
问了好些遍他在跟我说。
他说那是他创造的神，每个人都可以创造一个神，只要献祭自己忠诚的灵魂，祂就会满足他的所有愿望。神是万能的。
爸爸的神保佑了爸爸在毒枭窝里每次受伤都惊险活下来；
爸爸的神保佑了爸爸活着等到了救援；
爸爸的神保佑了爸爸戒掉了毒瘾；
爸爸的神保佑了妈妈不受灵魂折磨；
爸爸的神保佑了我平安顺遂……
保佑他的不是神明，是爸爸自己，我当时还坚定的以为。
那天下班早，爸爸磨着我，说想要一些酒，我是不会允许家里有酒出现的。
爸爸却说不是他想喝，是他的神想喝，我理解爸爸的病情，最近新药供不应求，又涨价了，爸爸现在是新药旧药掺着吃。
我买了一小瓶二锅头，爸爸小心翼翼的把酒倒在瓷娃娃身上，光滑的釉面，却滋滋的冒着气泡，酒居然真的全部渗进去了，爸爸满足的舔了舔嘴唇，脸上开始泛红，步履开始虚浮。
我眼睁睁的看着爸爸拿刀划破手指，鲜红血液染红了瓷娃娃，依旧没有一滴滑落，我想要阻止我的爸爸，可是爸爸此时泪流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