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不闻不问，正合我意。
我屏退了所有人，锁上房门。
然后，我从床下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小木匣。
匣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叠厚厚的纸。
每一张纸上，都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些东西。
比如：
“景泰三年，秋。夫君言，户部侍郎王忠泰，勾结陈记粮行，倒卖赈灾粮，侵吞银款四十万两。”
“景泰三年，冬。夫君言，王忠泰收受工部贿银，虚报河堤修缮款，侵吞二十万两。”
“景泰四年，春。夫君言，王忠泰在城西拥有一处别院，用以藏匿赃款，地址……”
这些，全都是裴文安醉后或得意忘形时，吐露给我的“秘密”。
他把我当树洞，我把他当罪证。
光有这些口述，还远远不够。我要的是人赃并获，是让他们无法翻身的铁证。
我拿出裴文安留下的银子，叫来我最信任的陪嫁丫鬟，小桃。
小桃自小跟着我，对我忠心耿耿。
我递给她一个钱袋，压低声音吩咐：“你拿着这些钱，去外面找几个机灵可靠的混混，让他们帮我办几件事。”
小桃有些犹豫：“小姐，您要……”
“别问。”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只需要知道，这件事关系到我的生死。办好了，我们都能活。办不好，我们一起死。”
小桃的脸白了，但她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奴婢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给您办好。”
我让她去办的第一件事，是盯住陈记粮行。
我要知道，陈记的掌柜什么时候和王忠泰见面，在哪里见面，都谈了些什么。
第二件事，是查清王忠泰城西那处别院的具体位置，以及院子里的守备情况。
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找到一个叫“张三”的人。
这个人，也是裴文安无意中提到的。他说，王忠泰有一本秘密的账本，记录了他所有见不得光的交易，而这本账本，是由他最信任的一个师爷，张三，负责保管的。
裴文安说起这个张三时，语气里满是鄙夷：“一个穷酸秀才，字写得倒是不错，被王大人看中，专门给他记些阴私东西，就感恩戴德，忠心耿ALLOW。”
我要找到这个张三。
收买也好，威胁也罢，我必须拿到那本账本。
小桃领了命，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每一步计划。
这场病，是我为自己争取到的时间，也是我为他们精心布置的第一个陷阱。
我在病中，看似柔弱无力。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刀，正在黑暗中，一点一点地磨亮。
等我“病”好了，就是该见血的时候了。
5
小桃派出去的人，很得力。
不出五日，第一份消息就递了进来。
消息藏在一包点心底下，用一张小小的油纸包着。
上面写着：陈记掌柜姓钱，人称钱胖子。此人每逢单日必去‘醉仙楼’三楼雅间，与王忠泰会面。
醉仙楼，京城最有名的酒楼。三楼雅间，更是非富即贵才能进入。
我把油纸烧掉，灰烬用水冲走，不留一丝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