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门外传来汽车引擎轰鸣,她却盯着腕间还未摘下的红绳——那是她十七岁那年,亲手为满身伤痕的少年系上的,说是能“驱走霉运”。祝曼殊曲着腿缩在沙发一隅,泪水模糊了视线,恍惚间又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她作为祝家疼爱的小女儿,常跟着去妈妈苏家老宅玩耍,那时总在回廊转角、储物间阴影里,撞见浑身是伤的苏聿南。
记得某个梅雨季,她撑着伞去后院找猫,却看见苏聿南被几个同龄孩子按在泥水里,骨节分明的手指徒劳抓着满地枯叶。她冲过去挥开那些按着他脑袋的手,拉起袖子擦去他脸上的泥水,掌心残留的潮湿寒意至今难忘。从那之后,她书包侧袋总备着创可贴,课间也常绕远路,只为悄悄塞给他一包糖果。
后来深夜从矮墙翻进苏家,在堆满杂物的阁楼找到蜷缩发抖的少年时,月光正落在他单薄的脊背上,新旧伤痕交错如网。她解下自己的围巾裹住他,轻声说“别怕”,却没想到,当年那个眼神怯生生的少年,有朝一日眼里会生出她看不懂的思绪。
记忆如潮水漫过泪湿的面庞,祝曼殊蜷缩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泪水滴落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天气预报发来的强降雨提示。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的那个深夜,凌晨两点的时钟刚敲过,祝曼殊蜷缩在卧室的飘窗上,额头上沁满冷汗,小腹传来的绞痛像无数根细针在扎,让她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手机屏幕亮着,置顶对话框里还停留在半小时前她发给苏聿南的消息:“没事,老毛病了,你好好出差,别担心。”
她知道苏聿南在几千公里外的城市开项目会,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回来。可疼痛翻涌上来时,她还是忍不住想,如果他在就好了 —— 哪怕只是能帮她倒杯热水,递片止痛药也好。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搅得人心烦意乱。祝曼殊咬着唇,把脸埋进膝盖,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却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曼曼?开门,是我!”
是苏聿南的声音?祝曼殊猛地抬起头,以为是自己疼得出现了幻觉。可敲门声还在继续,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她撑着飘窗勉强站起身,扶着墙挪到门口,手指颤抖着打开门锁。
门刚拉开一条缝,带着寒气的雨风就裹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闯了进来。苏聿南浑身都湿透了,黑色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头发滴着水,裤脚沾满了泥点,显然是在雨里跑了很久。可他怀里却护着一个保温杯,双臂拢得严严实实,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曼曼,我回来了,别怕。” 他看见祝曼殊苍白的脸,眼神瞬间软下来,满是心疼的担忧,原本略带疲惫的声音也放得格外轻。他顾不得擦自己脸上的雨水,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冷汗,眉头皱得更紧了。
祝曼殊看着他这副模样,眼眶突然就红了:“你怎么回来了?项目会……”
“会我处理好了,别担心。” 苏聿南打断她,笨拙地把怀里的保温杯递过来,脸上还带着点憨傻的笑,像是怕她生气,又像是在邀功,“我看到你消息就订了最早的机票,落地就去便利店买了姜糖水,一路捂着,应该还热着,你快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