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就是这个女人,上辈子,把我妈逼上了死路。
她是镇上纺织厂的一枝花,长得有几分姿色,嘴巴又甜,把林建国迷得神魂颠倒。
我爸的钱,大半,都花在了她身上。
最后,她卷走了我爸所有的积蓄,跟着一个香港来的老板,跑了。
林建国人财两空,回来就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我妈身上。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指甲,深深地陷进了门框里。
白月莲,林建国。
这辈子,我不会再给你们,伤害我妈的机会。
我听着林建国在里面,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腻得发齁的声音,讲着电话。
“……哎呀,我怎么会不想你呢?我这不是怕家里那个黄脸婆听见嘛。”
“……苹果?给你买的,当然是给你买的!又大又甜,跟你的脸蛋儿一样。”
“……什么?新出的的确良裙子?好,好好好,等我发了工资,就给你买!”
“……嗯,亲一个,么啊!”
我听得,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我悄悄地,退了回来,跑到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我妈身边。
“妈。”我拉了拉她的衣角。
“怎么了,昭昭?”
我歪着小脑袋,一脸“天真”地问:“妈,‘黄脸婆’是什么意思啊?”
我妈洗衣服的手,停住了。
“昭昭在哪听到的?”
“爸爸。”我眨巴着大眼睛,“爸爸在屋里,跟一个叫‘月亮’的阿姨打电话。他说,他怕‘黄脸-婆’听见。”
我故意,把“黄脸婆”三个字,说得特别慢,特别清晰。
我看到,我妈的脸,白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
她摸了摸我的头,温柔地笑了笑:“黄脸婆啊,就是说妈妈老了,不漂亮了。”
“才不是!”我立刻反驳,“我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好好好,”她笑着,眼底,却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妈妈最漂亮了。”
她没有追问,也没有像上辈子一样,立刻就去跟林建国吵闹。
她只是,继续,一下一下地,搓着手里的衣服。
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那件衣服,给搓烂。
我知道,这颗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接下来,它会生根,发芽。
直到,长成一棵,足以将林建国那虚伪的婚姻,彻底撑破的,参天大树。
6
我妈开始有计划地存钱了。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把林建国给的家用,花得一分不剩。
她开始,学着克扣。
今天买菜,跟卖菜的大婶多要一根葱。明天买肉,让屠夫多切一点肥膘下来炼油。
省下来的几毛几分,她都小心翼翼地,藏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我的旧布娃娃里。
但是,光靠省,是不够的。
我们必须,要有自己的,稳定的收入来源。
一个,完全脱离林建国掌控的,钱袋子。
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假装睡着了。
我妈坐在床边,就着昏暗的灯光,给我缝补撕破的袖口。
“妈。”我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嗯?吵醒你了?”
“妈,我饿了。”我揉着眼睛,嘟着嘴说,“我想吃,街口王奶奶卖的那种,炸年糕。刷上甜甜的酱,可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