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他好似不在意的说道：“孩子们不懂事净爱说玩笑话，你无须在意。”
“不是的……”他欲言又止神色间略显局促。
“楚夫子不用多说，小女子自知卑微断不会误会什么……”
“他们所言不虚，你意下如何？”
“啊？”我装作不知心里却笑开了花。
“我喜欢你，你意下如何？”
那日的天空无比湛蓝罕有几只飞鸟掠过，阳光碎了一地。他一贯温和淡然的脸上有些赫色，眼底有着让人沦陷的温柔。日后我时常在想此时此刻他到底有无真意，那么句的谎话中我只盼这一两句是真的。
大婚被定在六月初六，那天也是我第一次毒发之时。
我们以天为媒以地为亲，在他的那些顽皮学生见证下结成夫妻。虽然没有红毯铺地大轿相迎，我依然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新娘。
半夜时，五脏六腑间传来的痛楚让我差点大喊出声，点了楚慈的睡穴后我用尽所有力气跑到柴房里，蜷缩在地上将衣袖塞在口中。痛到最惨烈时咬舌自尽也成了一种解脱，要想一了百了容易活下去却很难，心里有了牵挂后死也难活更难。
“你又是何苦呢？小时候受的罪还没有受够吗？”
阴暗的柴房中照入一丝光亮来人道：“每日都要受两个时辰的痛楚，你能熬得了多久？”
流到眼睛里的汗水被绯色轻轻抹去：“他在婚房中好梦做尽，你在柴房里痛的死去活来，这就是你们的区别。我帮你杀了他，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绯色眼底的绝决让我心惊：“不要，他要死也要死在我的手里。”
“如今你都成了他的妻子，你舍得杀他吗？复命之期已过，宫主那里还能瞒到几时？再不回去拿解药你会被活活痛死！”
我知道绯色真心为我心疼，可是让我杀楚慈是断无可能的。
“你让我再多留两个月……两个月……”
绯色趁我开口之际把一颗药丸塞入，她语气十分生硬：“我只帮你一次，你好自为之只要杀了他还能将功补过。”
这颗解药犹如救命仙丹，若我当时有详问它的来历，也许日后就不会在无尽悔恨中度过漫长岁月。
四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恰好够人重活一世。白日楚慈在师塾里教学生们断文识字，傍晚我们就沿着西湖岸边游走一圈，我独爱下雨天随他一同走过乌衣巷，步行缓慢而悠长，听着他温柔的呢喃我像走到了岁月深处，了却尘世千千。
时常有善良的邻居们拿出新鲜莲蓬、菱角送入我怀中。楚慈授课从不收分文，学生家若是有难他也会倾囊相助。生性善良温和的楚慈在城里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大家对他的爱戴是由衷而发对我是爱屋及乌。
一路上我看到不少朝他投来仰慕眼神的水乡姑娘，心里觉得好笑：“刚刚何小姐送予你香囊，相公为何不要？”
“旁人的东西我怎能轻易接受，夫人若肯为我做一个我定会视如珍宝每天带在身上。”
在他的注视下我平白无故添出几分羞怯：“我不善针线活，让我学刺绣不如叫我挑几担水。”
“那我宁愿你一辈子不刺绣。”
听着一辈子这三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我只是笑了笑心里充满了悲凉。如果我不是绝情殿的左使只是个寻常女子，这一辈子该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