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什么?”陆铮追问。
“不过这东西,现在不值钱。”我叹了口气,“年景不好,谁家还买这玩意儿舞文弄墨啊?也就是个念想。真要换钱,换不了几个。”
我说的是大实话。在这个连肚子都填不饱的年代,古董,确实不如一袋白面来得实在。
陆铮眼里的光,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
我看到,林婉柔的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她觉得,我已经把路给她铺好了。
她清了清嗓子,柔声开口:“这位同志,我觉得这位姐姐说得对。不过呢,我看你也是真有难处。我这儿……正好有点零花钱。你要是不嫌弃,这砚台,我出十五块钱,收了。就当……交个朋友。”
十五块钱。
在这个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多块的年代,十五块,不算少了。但对于这方砚台的价值来说,简直就是侮辱。
林婉柔算盘打得真好。她既做了好人,又用白菜价,捡了个天大的漏。
陆铮显然也有些心动。他现在急需钱。十五块,够他娘住好几天的院了。
就在他要点头的时候,我开口了。
“十五块?林婉-柔,你可真大方。”我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地说,“人家同志家里急等钱救命,你倒好,趁人之危,压价压得真狠啊。”
我声音不小,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听见了。大家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林婉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江夏,你胡说什么!我……我是一片好心!”
“是好心,还是黑心,你自己清楚。”我懒得跟她废话。我转向陆铮,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十块。外加五斤全国粮票。”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砚台,我要了。”
3
三十块,五斤全国粮票。
我这个价一开出来,整个供销社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
王姐更是夸张地张大了嘴,半天都合不拢。“江夏,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三十块!买这么个破石头?!”
是啊,三十块。那可是我,不,是原主辛辛苦苦攒下来,准备结婚用的全部家当。
我心里也在滴血。但我知道,这笔投资,稳赚不赔。
陆铮也愣住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他大概想不通,为什么一个看起来比他还穷的供销社售货员,会愿意出这么高的价钱。
最震惊的,莫过于林婉柔。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看着我,像是见了鬼。“江夏!你……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我有没有钱,就不劳您费心了。”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被捏得有点潮湿的手绢包,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层层打开。
里面是三张十块的大团结,还有一小沓零钱和各种票证。
我把三张大团结和五斤粮票抽出来,递到陆铮面前。
“同志,钱货两清。”
我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陆铮看着我递过来的钱和票,没有立刻接。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像X光一样,在我脸上来回扫视。
他想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比如,贪婪,或者,别有所图。
但他失望了。
我的表情,坦荡得就像一张白纸。
“为什么?”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