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得有些神经质。
走路时,我不再期待能捡到钱,而是下意识地观察周围,有没有可能掉下来的广告牌,有没有没盖紧的井盖。
吃饭时,我不再享受美食,而是紧张地看着食堂的天花板,生怕吊扇突然掉下来。
张了了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她担忧地问我:“沫沫,你是不是中奖之后太激动,乐极生悲了?怎么感觉你比以前还紧张?”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难道我要告诉她,我的好运,是建立在另一个人的痛苦之上的吗?我每幸运一分,江川就要倒霉十分。
这种事情,谁会相信?他们只会觉得我疯了。
我试着把那枚平安扣扔掉。我把它扔进了学校的人工湖里。
但第二天早上,它就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我的枕头边。
我试着把它埋在操场的树下。
结果第二天,学校就通知,那片区域要施工,所有的树都要被挖走。然后,施工队的队长,亲自把这个“从土里挖出来的古董”,交到了我的手上,还夸我“拾金不昧”。
它就像一个跗骨之蛆,我根本无法摆脱。
而我的好运,还在持续不断地降临。
我不想去上课,结果教授临时通知,那节课改成自习。
我走在路上,一个剧组在拍戏,导演一眼就相中了我,说我的气质很特别,想请我当一个镜头的背景板,还给了我五百块钱的“出场费”。
甚至,我走在路上,都有星探过来递名片,说我只要愿意,他能把我打造成下一个国民初恋。
这些曾经我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如今像不要钱的大白菜一样,拼命地往我怀里塞。
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我知道,天平的另一端,江川正在为我的每一次“幸运”,付出着惨痛的代价。
校园论坛上,关于他的帖子,已经从“每日速报”,变成了“每小时速报”。
他去图书馆,书架会莫名其妙地倒下来,把他埋在下面。
他去打篮球,会被自己的汗水滑倒,摔断了胳膊。
他走在宿舍楼下,会被楼上掉下来的各种东西砸中,包括但不限于袜子、内裤、外卖盒,甚至还有一台旧电脑的显示器。
他已经成了全校公认的“禁忌”。没有人敢靠近他三米之内,生怕被他的霉运波及。他被孤立了,比当初的我,还要彻底。
我看着那些描述他惨状的文字和照片,心里那种病态的快感,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沉重的、混杂着愧疚和恐惧的情绪。
是我,是我把他变成了这样。
那个曾经像太阳一样耀眼的少年,如今,被我亲手拉进了地狱。
这份好运,不是蜜糖。
它是一个诅咒,一个枷锁,把我,也把他,牢牢地锁在了一起。
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6
我决定去找江川。
我必须告诉他关于平安扣的一切,我们必须一起想办法,解除这个该死的“诅咒”。
做出这个决定,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勇气。我害怕面对他,害怕看到他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但我知道,我别无选择。
我打听到,他因为胳膊骨折,今天没有去上课,一个人待在宿舍。
我走到了他们宿舍楼下,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走进去,就看到江川从里面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