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什么？”老庙祝的声音，像一口枯井。
“求平安。”江川说，“我女朋友……她运气不太好。我想为她求一个平安扣，希望能让她以后，少些灾祸。”
老庙祝没有说话，只是从身后一个破旧的木盒里，拿出了一枚平安扣。那枚平安扣的材质很普通，就是最常见的那种青玉，上面还带着一些天然的杂质。但奇怪的是，它入手温润，仿佛有生命一般。
“这枚平安扣，名叫‘同心’。”老庙祝缓缓地说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祸福相依，命数相连。你们，可想好了？”
当时的我，完全沉浸在江川的温柔里，根本没把这句神神叨叨的话放在心上。江川也只当是庙祝的套话，他接过平安扣，亲自给我戴在了脖子上。
冰凉的玉佩，贴着我的皮肤，我甚至能感觉到，我的心跳，和它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梦到这里，我猛地从床上惊醒。
我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子，那里空空如也。
那枚平安扣呢？
我掀开被子，冲到书桌前，拉开了最底层那个，我用来放杂物的抽屉。
我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旧书，笔记本，干枯的笔……在最底下，我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小的首饰盒。
打开盒子，那枚青色的平安扣，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分手那天，我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把它摘了下来，扔进了这个抽屉，发誓再也不看一眼。
我把它拿了出来，握在手心。那温润的触感，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祸福相依，命数相连。”
老庙祝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脑中的迷雾。
我倒霉了十八年。和江川在一起的半年，虽然也还是倒霉，但仔细想来，那些倒霉的程度，似乎减轻了不少。至少，没有发生过像掉进下水道这种级别的“大凶之兆”。而江川，那半年，虽然偶有不顺，但总体上，依然是那个光芒万丈的天之骄子。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这枚平安扣，就像一个平衡器。它把我的滔天霉运，分担了一部分给江川，也把他的好运，分担了一部分给我。所以，我们都处于一种不好不坏的、相对平衡的状态。
而当我们分手，当我把这枚作为“连接”的平安扣摘下来的那一刻……
这个平衡，被彻底打破了。
它不再分担，而是开始了……转移。
它把我身上积攒了十八年的、庞大的霉运，像倒垃圾一样，全都转移到了江川的身上。而作为补偿，或者说，作为能量守恒的另一端，它把本该属于江川的、甚至是我从未拥有过的好运，全都加持到了我的身上。
所以，我才会中彩票。
所以，江川才会掉进下水道。
我看着手中的平安扣，手心冒出了冷汗。
这哪里是什么平安扣。
这分明就是一个……恶毒的诅咒。
5
想明白这一切之后，我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的“好运”了。
那四百万的奖金，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手心发痛。我穿着新买的裙子，却感觉浑身不自在，仿佛那不是漂亮的衣服，而是一件用江川的痛苦织成的囚衣。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梦里，不是江川被各种离奇古怪的方式砸中，就是那个山神庙的老庙祝，用那双没有眼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一遍遍地重复着那句“祸福相依，命数相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