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沈修破天荒地提早回了家，手里甚至还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我欣喜若狂，几乎忘了之前两年他是如何将这个日子彻底遗忘的。我穿着他最喜欢的那条白色连衣裙，为他准备了一整桌他爱吃的菜，甚至还点上了他过去嗤之以鼻的香薰蜡烛。
“我还以为你忘了。”我接过礼盒，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雀跃。
他没有回答，只是换了鞋，淡淡地说：“换身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我的心沉了一下，但还是挤出一个微笑，听话地上楼换了一套深色的外出服。当我坐上副驾，看着车窗外的街景越来越偏僻，路旁的霓虹被萧索的树影取代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的心脏。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处静谧的墓园外。
他熄了火，将我手中的礼盒拿了过去，那里面是我跑遍全城才买到的、他最喜欢的建筑师的绝版模型。他拿着我的心意，走向那片冰冷的墓碑，像去赴一场迟到了三年的约会。
我僵在原地，直到他回头，用一种不容置喙的眼神看着我。我只能像个提线木偶，一步步跟了上去。
他最终在一块崭新的墓碑前停下。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温婉知性，一如我第一次在沈修的书房里，看到的那张合照。
林梦。他的亡妻。
沈修将那个绝版模型，我准备的纪念日礼物，轻轻放在了墓碑前。然后，他转过头，指着那块冰冷的石头，对我，也是对她说：“苏晚，今天也是她的忌日。你跟她说一声，我没有忘记她。”
那一瞬间，晚风穿过我的身体，带走了我最后一丝温度。原来，他记得的不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而是她的死亡纪念日。
原来我今天的欣喜，我的盛装打扮，我精心准备的晚餐，都只是一个笑话。
我只是他用来祭奠另一个女人的，一个活着的祭品。
2
我和沈修的家很大，大到空旷，像一座华丽的博物馆。而我，是馆里唯一一件格格不入的展品。
这个家里，处处都是林梦的影子。客厅的墙上挂着她生前最喜欢的画，书架上摆满了她热爱的建筑类书籍，就连花园里种的，都是她偏爱的白玫瑰。唯独没有我的位置。我的东西，被严格限制在我那间小小的卧室里，仿佛稍一越界，就是对这片神圣领地的大不敬。
沈修给我定下了三条规则，这是我们这段婚姻得以维存的基石。
第一，不许问任何关于林梦的事。
第二，不许进入二楼最里面的那间画室。
第三，永远不要忘了，你只是苏晚，不是沈太太。
我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遵守着他的律法。我每天做好饭等他回家，尽管他十有八九都在公司加班。我为他打理好家里的一切，尽管他从未正眼看过。我甚至学会了像林梦一样，在他伏案工作时，为他泡一杯微苦的黑咖啡，尽管我连速溶和手冲都分不清。
我以为，只要我努力模仿，努力扮演好一个合格的“替身”，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我的好。
朋友都说我疯了，说我在这段不见天日的婚姻里，活得像个女鬼。可她们不懂，沈修不是没有心的。他只是把心，连同那个叫林梦的女人，一起埋葬了。我等的，是一个他愿意从那座坟墓里走出来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