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手机，拇指飞快地划了几下，屏幕几乎要怼到我脸上。
那是一个倒计时软件，鲜红的数字异常刺眼——距离‘能干到年底’预言失效还有：214天17小时32分15秒。
“看见没？”
他语气得意，仿佛在展示什么了不得的科学成果，“从我说出那句话开始计时。张小助理现在活蹦乱跳出院了，只是调去了闲职部门。所以，‘能干到底’在这个语境下，等于‘工作量饱和但生命体征平稳地持续雇佣至合同自然终结’。我的预言，没问题。”
我：“……”
这强词夺理的能力，真是HR界的瑰宝。
“至于李总监，”他收回手机，耸耸肩，“他那是遗传性雄秃，我不过是基于事实的大胆推测。他不用我推荐的精油，非信什么偏方，现在头皮过敏更严重了，能怪我？”
他顿了顿，身体又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气息拂过我发烫的耳廓：“所以，关于‘没人敢嫁’这个论点，数据样本不足，论证过程存在严重偏差，需要进行长期、深入、且一对一的专项研究验证。”
我的脸肯定红得能滴血。
“研、研究什么？”我声音发颤。
“研究一下……”
他拖长了调子，眼神在我脸上逡巡，像是在欣赏什么有趣的反应，“当你成为‘未来家属’这个变量的直接观测对象时，生存率到底有多高。”
他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
“周屿！”
这声音又惊又怒，穿透力极强。
周屿表情一僵，那点游刃有余的痞笑瞬间收敛，极其小声地“啧”了一下，像是嫌麻烦似的。
他迅速直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线头的西装前襟，又恢复了那人模狗样、精英范儿的HRD姿态，只是侧头对我飞快地眨了下眼，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观测实验，第一期。
然后他拉开了茶水间的门。
门外，董事长千金王小姐站在那里，脚下是一个摔得粉碎的咖啡杯，褐色的液体溅了她昂贵的限量款高跟鞋一脚。
她漂亮的脸蛋气得扭曲，手指颤抖地指着周屿，眼看第二波声浪就要爆发。
开放办公区所有假装忙碌的员工们，此刻都竖起了耳朵，眼神疯狂往这边瞟，空气中弥漫着瓜田的芬芳。
周屿却像是没看见那一片狼藉和指着鼻尖的手指，语气温和又公式化：“王小姐，公共区域损坏公司财物，按员工手册规定是需要照价赔偿的。需要我让行政部给您报价单吗？”
王小姐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噎住。
“你……你刚才跟她说什么‘未来家属’？！”她尖声质问，目光像刀子一样剐过我。
我下意识想缩回茶水间。
周屿却顺势侧身，非常自然地把我也“展示”在了门口，成了目光焦点。
他笑得无比坦然，甚至带着点欣慰：“正在为我们公司优秀员工进行职业发展规划的延伸辅导。王小姐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新推出的‘员工关怀与家庭和谐促进项目’吗？”
王小姐：“……”
我：“……”
全公司：“……”
周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着王小姐露出一个极其诚恳的表情：“另外，王小姐，鉴于您目前情绪不太稳定，建议您今天尽量不要进行任何重大投资决策或情感表白行为，根据我的初步观察，您今日的‘破财/破灭’指数似乎有显著波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