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我一言不发,脸上挂着得体的笑。
宴席散去,我独自回到书房。
月光冰冷。
我看着手中的状元袍,上面还残留着陆鸣的酒气和脚印。
我点燃了烛火。
火苗舔舐着丝绸,发出“滋滋”的声响。
那刺眼的红色,最终化为一撮灰烬。
从今往后,我与陆家,只有血海深仇。
2、
天还未亮,陆震就将我叫到了书房。
他递给我一份早已拟好的奏对策论。
“沉儿,这是为父为你准备的殿试之策。”
“陛下如今最看重世家之力,你照着这个说,必能深得圣心。”
我展开一看,上面字字句句,都是在为世家豪族张目,鼓吹结党,巩固他们的利益。
前世,我就是呈上了这份策论。
虽得了状元,却在新帝心中埋下了一根刺。
他厌恶党争,而我,从一开始就站错了队。
“父亲高瞻远瞩,儿子记下了。”
我恭敬地将策论收入袖中。
转身离开书房,我便将那份纸张投入火盆,看着它化为灰烬。
金銮殿上,庄严肃穆。
新帝萧逸端坐龙椅,目光锐利。
轮到我时,我手持笏板,朗声开口。
“臣之策,在‘均田’二字。”
我提出的治国之策,直指当下土地兼并之弊。
矛头所向,正是以陆家为首的地方豪强。
“豪强占田,百姓流离,国之根基动摇,此乃心腹大患。”
话音落下,满朝文武一片死寂。
我爹陆震站在百官之末,脸色瞬间惨白。
他大概以为我疯了。
龙椅上的萧逸,眼中却迸发出光彩。
“好一个‘均田’。”
“陆沉,朕今日才知,何为国士无双。”
他当场钦点我为状元,赐金带,赏玉如意。
我捧着赏赐回到家中,迎接我的是陆震的雷霆之怒。
“逆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将一个茶杯狠狠砸在我脚边,碎片四溅。
“我让你说的,你一句没说。不让你说的,你倒是一个字不落。”
“你这是要断了我们陆家的财路。”
我直挺挺地跪下,泪流满面。
“父亲,孩儿是为了陆家百年基业着想啊。”
我哭得声嘶力竭。
“陛下初登大宝,最忌惮的就是世家结党。我若按照父亲所言,呈上那份策论,陛下表面或许会嘉奖,心中却必定会对陆家生出嫌隙。”
“今日之举,看似断了财路,实则是向陛下表忠心,是为了取信于陛下啊。”
“只要得了陛下的信任,陆家何愁没有未来。”
陆震被我说得一愣一愣的。
他看着我头上的状元金冠,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
状元是真的,圣眷也是真的。
他不得不信。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
他狐疑地看着我,终究还是被功名利禄冲昏了头。
“罢了,此事暂且不提。”
我趁热打铁。
“父亲,新帝崇尚清廉,我们陆家行事,也需比往日更加收敛才好。”
“尤其是弟弟,性子张扬,该好好约束一番了。”
陆震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是该让他收收心了。”
“这样,你明日便去国子监打点一下,让他进去读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