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秦啸重复，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地有声，穿透雨幕，清晰地落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押下。”
没有解释，没有理由。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群如狼似虎的黑甲亲兵早已无声涌上刑台，粗暴地推开不知所措的刽子手和衙役，两人上前，动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克制，解开了沈薇薇腕上沉重的铁镣。冰冷的金属脱离皮开肉绽的伤口，带来一阵刺痛的轻松。她晃了一下，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
是秦啸身边的一名副将。他低声道：“沈姑娘，得罪。”
沈薇薇借力站直，雨水冲刷着她脸上的血污，露出底下过于苍白却异常平静的容颜。她甚至没有看那副将一眼，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再次与秦啸相接。
无声的讯号在雨中对撞。
另一边，太子萧天睿已被侍卫七手八脚地从泥水里搀扶起来，龙袍污浊，发冠歪斜，前所未有的狼狈。惊魂甫定，滔天的怒火和屈辱便席卷而来。
“秦啸！”他嘶声怒吼，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尖利，“你要造反吗？！竟敢剑指孤王！劫掠法场！你眼里还有没有父皇！有没有王法！”
沈清清蜷缩在一旁，还在不住地颤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重复：“鬼……她是鬼……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秦啸终于缓缓转过身。
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他的目光沉静如古井深潭，却带着千军万马压境般的沉重压力。
“太子殿下，”他开口，声音平稳得可怕，“臣不敢造反。臣只是，不能眼见国朝根基被动摇，真凤蒙尘，而奸佞小人，祸乱朝纲。”
“真凤？”萧天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薇薇，“就这个罪证确凿的叛国逆贼？秦啸！你竟信那妖女的惑众妖言！”
“妖言？”秦啸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桐关军报，八百里加急，此刻应当已送入宫中。殿下，不如想想，如何向陛下解释，北狄为何能精准绕开所有防线，直扑桐关腹地？那丢失的布防图，究竟经由何人之手，又落在了何处？”
萧天睿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布防图……桐关……那是他无法洗脱的嫌疑！沈薇薇的心声，已将这颗怀疑的种子种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此刻经秦啸之口赤裸裸地揭开，更是引发了台下百姓巨大的恐慌和骚动。
“布防图真的丢了？” “北狄打过来了？” “是太子……太子为了害沈小姐……” “昏君！奸妃！害死忠良，还要害死我们吗！”
议论声、怒骂声浪潮般涌起，压过了雨声。无数道目光射向太子，充满了质疑、愤怒和恐惧。
秦啸不再看太子那副失魂落魄的蠢样，目光扫过混乱的刑场，最终落回沈薇薇身上。
“沈氏女薇薇，身负皇命疑案，更关乎边关急务，其言虽不足尽信，然其事不可不察。”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战场的煞气，镇住全场，“本将受陛下钦命，总督京畿防务，遇非常之事，有临机专断之权！此人，我带走了！一切后果，本将一力承担！”
“拿下！将沈薇薇给我拿下！”萧天睿像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对着身后的侍卫吼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