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刀划破肚皮。
我重生了。
回到了我和孩子惨死的那间产房。
冰冷的器械在我身体里搅动，助产护士的喊声、婆婆张兰的哭嚎、丈夫宋哲焦急的踱步声，像上辈子的催命符，一字不差地钻进我的耳朵。
“产妇大出血！情况危险！胎儿也开始缺氧了！”
医生满头是汗地冲出手术室，对着门外我的丈夫和婆婆，问出了那个我刻在骨头里的问题：“现在情况紧急，只能保一个！保大还是保小？你们家属快做决定！”
上一世，就是这个问题，将我彻底推进了地狱。
我的婆婆张兰，那个前一秒还拉着我的手说“晴晴你辛苦了”的女人，没有一丝犹豫，扑上去抓住医生的白大褂，尖声叫着：“保小！保小！一定要保住我孙子！他可是我们老宋家三代单传的根啊！”
我的丈夫宋哲，那个和我海誓山盟的男人，只是皱着眉头，沉默了一秒，就点了点头。
那一秒的沉默，不是在为我惋惜，只是在权衡利弊。
然后，我听见冰冷的仪器发出刺耳的长鸣，感受着生命一点点从身体里流走。我的魂魄飘在半空中，看见他们抱着那个早产的、孱弱的男婴喜极而泣，看都没看一眼那张盖着白布、被血浸透的床。
我的尸体，在走廊里放了三个小时，才被想起来。
如今，这要命的问题，又来了。
张兰已经准备好了她那套说辞，嘴巴张开，就要喊出“保小”两个字。
宋哲也摆出了那副痛苦又决绝的表情。
我用尽全身力气，抢在他们前面，对着医生，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保……小。”
声音不大，虚弱得像风中的烛火，却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整个走廊，死一样地安静。
医生愣住了。
宋哲和张兰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们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疯子。
我扯了扯嘴角，血水从嘴里涌出来，但我还是笑了。
他们不懂。
他们以为我爱惨了宋哲，爱到愿意为他的种去死。
他们不知道，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不是宋哲的。
他是那个雨夜，那个把我从深渊里捞出来，又把我拖进另一个地狱的偏执男人的。
我死过一次，才明白，对宋哲这种人，最好的报复，不是让他身败名裂，而是让他满心欢喜地，为别人养一辈子的孩子。
我要活着，看着他把别人的种当成宝，看着他被戴上一顶永远都摘不下来的绿帽子。
医生，动手吧。
这一次，我选他。
2
上一世的痛，不是假的。
血从身体里被抽干的感觉，也不是假的。
我清楚地记得，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意识模糊，只听见医生在外面喊：“不行了，产妇失血过多，血压一直在掉！”
张兰的声音尖锐又刻薄：“什么叫不行了？她年轻，身体好着呢！你们医生就是会吓唬人！我告诉你们，我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宋哲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医生，再想想办法，孩子……孩子一定要保住。”
没有一个人，提过我的名字。
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负责生孩子的容器。容器坏了，可以再换，但里面的“货”，必须万无一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