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挣扎，每一次试图发出的不同声音，最终都被一句“为你好”和“看看婷婷”轻轻巧巧地压下去，碾碎，磨成粉，再喂回给她自己咽下。
她忽然觉得无比厌倦。
那股厌倦来得迅猛而平静，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委屈、不甘和愤怒，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她慢慢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轻轻放下了那只一直在戳饭的碗。
“嗯，我知道。”她说，声音不大，却奇异地让桌上短暂安静了一瞬，“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我会好好向姐姐学习的。”
她甚至极轻地笑了一下，嘴角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看不出任何勉强。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涌出巨大的惊喜和宽慰，仿佛一块悬了二十多年的石头终于落地：“哎！这就对了！早该这样！都是一家人，多跟你姐学着点，准没错！”
父亲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脸色好看了不少，又抿了一口酒。
大伯母笑得更开了：“这就开窍了嘛！我们婷婷啊，就是最好的榜样！”
林婷婷优雅地擦擦嘴角，接受得理所当然，看向林薇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怜悯式的鼓励。
林薇重新拿起筷子，不再戳饭，安静地吃了起来。只是没人看见，桌布之下，她另一只手的指甲，已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白痕。
改变的序幕，从一件极小的事情拉开。
第二天家里包饺子，林婷婷负责调馅。她尝了一口，柳眉立刻蹙起：“妈，这料酒味道不对吧？是不是快过期了？肉馅好像也有点腥，不行不行，这拌进去没法吃。”
她顺手就要把那小盆馅料倒进垃圾桶。
“别倒。”林薇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她走过去，接过那盆被宣判“死刑”的馅，“姐不喜欢，我吃。浪费了可惜。”
在全家错愕的注视下，她拿出饺子皮，就着那盆“有问题”的馅，不紧不慢地包了起来，然后煮熟，一个人坐在厨房的小凳上，安安静静，一口一口，全部吃完。
大伯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化为一声感慨：“小薇现在……是真知道节约了。”
母亲感动得几乎要抹泪：“孩子真懂事了。”
林婷婷撇撇嘴，没说话。
过了几天，家庭群里，林婷婷发了几句抱怨：“连加了三天班，行政真是废物，办公室脏得像猪窝也没人管，累得我腰酸背痛。”
下面一水的慰问和心疼。
林薇盯着屏幕，手指敲下一行字：“姐，我去帮你打扫吧，反正我最近没事。”
第二天，她真的出现在了林婷婷公司门口，提着水桶、抹布和清洁剂。林婷婷吓了一跳，面上过不去，连连说不用。
“没事的姐，你忙你的，我闲着也是闲着。”林薇语气温顺，动作却不容拒绝。她换上来时带的旧衣服，真的开始给林婷婷的部门打扫卫生，擦桌子、拖地、清理洗手池，一丝不苟。
林婷婷的同事纷纷投来好奇和异样的目光，窃窃私语。林婷婷坐在工位上，如坐针毡，脸上火辣辣的。领导经过，惊讶地问这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