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快死了。

毒入骨髓,神仙难救。

我把所有人都叫到床前,然后,我把玉玺交给了我的影卫,凌夜。

我说:“从今天起,凌夜为帝。”

满朝文武,我的叔伯兄弟,全都炸了。他们跪在地上,哭着,喊着,说祖宗基业不能交给一个外姓的影卫。

我咳出一口血。

血是黑的。

我看着他们,笑了。

“谁不服,”我喘着气,指着殿外的金甲卫士,“就地格杀。”

大殿里,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看着凌夜。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飞鱼服,脸上戴着半张银色面具,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他手里捧着那方沉重的玉玺,一言不发。

我看着他,用尽最后的力气。

“凌夜,”我说,“替我守好它。”

他终于动了。

他走到我的床前,单膝跪下,面具下的眼睛,像淬了冰的深渊。

他说:“遵命。”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锤子,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闭上了眼睛,感觉生命在流逝。耳边是山呼海啸般的哭喊声,他们哭的不是我,是他们的权力。

我死了。

至少,在他们所有人眼里,我死了。

我的葬礼办得极为隆重。百官缟素,全城挂白。

我穿着一身普通的布衣,站在人群里,看着我的棺椁被缓缓抬出宫门。

凌夜走在最前面。

他换上了一身玄黑色的龙袍,衬得他身形更加挺拔,也更加冰冷。他没有看我的棺材,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看着那条通往皇权的、漫长的路。

我等了三天。

我等着他为我悲伤,等着他为我流一滴泪。

我什么都没等到。

他登基的第一件事,不是安抚旧臣,不是稳定朝局。

他在深夜,秘密召见了他的人。

我在房梁上,屏住呼吸,看着他。

他取下面具,露出一张俊美却毫无温度的脸。

他拿出我的玉玺,沾了印泥,盖在了一道明黄的圣旨上。

我看不清圣旨写了什么。

但我听到了他对台阶下那个黑衣人说的话。

他说:“去北境,杀了镇北大将军满门。”

我的血,一瞬间,凉透了。

镇北大将军,是我最忠心的狗。是我留在世上,制衡新帝的最后一把刀。

我以为他会用这把刀,替我守护江山。

可他,要亲手折断它。

2

镇北大将军死了。

死得很快,很惨。

我赶到北境的时候,将军府已经是一片火海。凌夜的暗卫做事干净利落,不留一个活口。

我看着冲天的火光,看着那些我熟悉的脸,变成一具具焦黑的尸体。

我没哭。

心死了,就不会痛,也不会流泪。

我只觉得冷。

凌夜,我养了十年的刀,我曾以为他是这世上唯一不会背叛我的人。

我错了。

我错得离谱。

我在北境待了七天,收敛了将军的尸骨,然后回了京城。

京城已经变了天。

大街小巷,都在传颂新帝的“仁德”。他开仓放粮,减免赋税,百姓们都说,他比我这个女帝,更像个明君。

我听着这些话,像在听一个笑话。

他用的粮,是我攒下的。他免的税,是我早就计划好的。

他只是,拿走了我的一切,然后,心安理得地,当起了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