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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的葬礼，没有哀乐。
天是灰的，雨丝又冷又细，打在黑色的伞面上，沙沙地响。我牵着五岁的女儿瑶瑶，站在墓碑前。碑上没有照片，只有一个名字，和一行烫金的字：英雄不朽。
英雄。
多可笑的词。
我的丈夫，那个总说出差，一走就好几个月，回来时身上总带着伤的男人，死了。死在了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为了某个我不知道的任务。最后，换回一块冰冷的石头，和这两个字。
瑶瑶没哭，她只是紧紧抓着我的手，仰着头，看着那块碑。她说：“妈妈，爸爸睡着了吗？”
我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我该怎么告诉她，睡着的人，再也醒不来了。
葬礼很简单，来的人也很少。几个穿着制服，表情严肃的男人，说了几句节哀顺变，递给我一个盖着红章的信封，就走了。
信封里是抚恤金。一串很长的数字。
我把信封塞进包里，感觉那不是钱，是烧手的炭火。
我只想陆承回来。
我想问问他，那些没回的电话，那些敷衍的短信，那些聚少离多的日子，到底值不值。
雨越下越大。
宾客都走光了，墓园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瑶瑶，还有不远处，一道沉默的身影。
一个男人。
他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树下，像一尊雕塑。他很高，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肩宽腿长，身形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他站了很久了。从葬礼开始，就一直站在那，没动过。
我以为是陆承的同事，没在意。
直到我准备带瑶瑶离开，他朝我走了过来。
皮鞋踩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步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上。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
巨大的伞，将我和瑶瑶都笼罩了进去。雨声，瞬间被隔绝了。
我闻到一股很淡的，像雪后松林的味道。很冷，也很干净。
我抬起头，看清了他的脸。
很英俊的一张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但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他的眼神很深，像结了冰的湖，看着我，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沉痛和……愧疚。
“节哀。”他开口，声音低沉，像大提琴。
我点了点头，拉着瑶瑶想绕开他。
“许念。”他又叫住了我。
我浑身一僵。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陆承的……兄弟。”他说，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很重，“我叫霍霆。”
兄弟？
陆承是个孤儿，没什么亲人。这些年，我也从没听他提起过，有什么兄弟。
“我没听他…”
“他没提过的人，还有很多。”霍霆打断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从今天起，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我们的事？
我皱起眉，看着他。
“我不需要。”我拒绝得很干脆。我和陆承的生活，已经够神秘，够混乱了，我不想再和任何与他过去有关的人，扯上关系。
“这不是请求。”霍霆看着我，眼神依旧是那么平静，却带着一股巨大的压迫感，“是通知。”
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递给我。
“这是什么？”
“一部新手机，绝对安全。你以前的手机，不能再用了。”他说，“里面存了我的号码，有任何事，随时打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