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来得及拒绝,他就挂了电话。
不到二十分钟,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人,站在门口。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士。
男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清秀温和的脸,他看起来不像个医生,更像个大学教授。
“你好,我是苏文景。”他对我笑了笑,那笑容,像春风一样,能抚平人内心的焦躁,“别担心,让我看看孩子。”
他很自然地,从我怀里,接过了瑶瑶。
他的动作很轻柔,瑶瑶在他怀里,竟然没有哭闹。
他抱着瑶瑶,走进卧室,开始给她做检查。听诊,量体温,看喉咙。两个护士,熟练地,准备着输液的东西。
整个过程,有条不紊。
我站在一边,像个局外人,插不上手。
“没什么大事。”苏文景检查完,对我说,“就是普通的病毒性感冒,引起的高烧。我给她输点液,退了烧就好了。”
他说话的声音,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紧绷了一早上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瑶瑶很乖,打针的时候,只是皱了皱眉。
苏文景就坐在床边,一边给瑶瑶讲故事,一边看着输液瓶。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我看着他,心里很复杂。
“苏医生,”我还是开了口,“谢谢你。但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没回头,依旧看着瑶瑶,轻声说,“大嫂,你不用把我们,当成洪水猛兽。”
“我们对他,是愧疚的。”他说,“那天,我们本来应该,跟他在一起。但是,我们都……来晚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 ઉ 的,悲伤。
“所以,照顾你和瑶瑶,是我们唯一能做的,补偿。”
“这不是补偿。”我摇摇头,“这是负担。对我,对你们,都是。”
“不是负担。”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很认真,“是责任。”
“陆承走之前,给我们七个人,都留了遗言。”
我的心,猛地一跳。
遗言?
“他说,”苏文景看着我,一字一句地复述道,“‘如果我回不来,替我,守好她们母女。’”
“‘她们,是我这辈子,唯一的软肋。’”
我的眼泪,在那一瞬间,决了堤。
那个男人。
那个总是沉默,总是把一切都藏在心里的男人。
原来,在他心里,我和瑶瑶,是这样的存在。
软肋。
我捂着嘴,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这些天,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是苏文景。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
“哭吧。”他轻声说,“哭出来,会好受点。”
“大嫂,从今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了。”
“我们七个,都会是,你和瑶瑶的,家人。”
家人。
多么奢侈的词。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他递给我一张纸巾,眼神里,充满了温暖和……怜惜。
我突然觉得,陆承留下的,或许,不全是麻烦。
4
瑶瑶的烧,很快就退了。
苏文景又留下了很多备用药,叮嘱了很多注意事项,才带着护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