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没什么特别。
但我血凉了——男人站的位置,几乎就是我此刻蹲的位置。他身后那扇小窗,就在我斜后方。
照片里男人空洞的双眼,隔着一层玻璃,直直看着我。
“咳……咳咳……”
一阵苍老、嘶哑、带痰的咳嗽声,猛地从我身后几步外传来!
我魂飞魄散,手电筒哐当摔地滚灭,四周瞬间彻底漆黑。
“谁?!”我尖叫,声音变调。
黑暗死寂。只有我粗重的喘气和心跳。
没有回应。咳嗽声消失了。
我手脚冰凉地摸索,抓回手电。光柱再亮,疯狂扫射。
空无一人。只有灰尘、杂物、横梁、椅子、我手里的相框。
那声咳嗽,真实得可怕。
我连滚带爬冲上楼梯,砰地关死地下室门,用身体顶住,仿佛下面有东西要追上来。
缓过气,我看着相框。他是谁?孩子呢?咳嗽的是谁?
傍晚,我又找到物业办公室。
秃顶主任看到我和相框,脸色微变。
“是前任房主。”他语气含糊。
“他有个儿子?照片上的男孩?”
主任叹口气:“有个儿子。可怜孩子……妈走得早,就他爸带着。出了那事,孩子被外地亲戚接走,没消息了。”
“他为什么自杀?”
主任像被扎了一下,猛地打断:“不清楚!原因谁说得清!一时想不开!警察查了,就是自杀!”反应过激。
我盯着他:“那镜子呢?真是他留下的?”
主任不自然了,避开目光,拿起空杯又放下:“镜子……是他房间老物件,听说……是他亡妻留下的?念想吧。人都没了,别琢磨了。实在晦气,就……自己处理掉。”
他说得轻巧。那镜子能随便处理?
我还想问,他已起身送客。
回去路上,天暗了。相框里男人的眼睛挥之不去。
亡妻的念想?深爱亡妻的男人会这样丢下孩子自杀?说不通。
邻居在剪草,看到我,犹豫了下开口:“嘿,昨天……没事吧?警察来了。”
我摇头。
他走近栅栏,压低声音:“这房子……是不对劲。以前那家就怪怪的。老深夜听到动静,像有人屋里来回走,特别慢特别沉……那家小男孩,偶尔出来玩,总一个人,不说话,玩泥巴,眼神直勾勾的。有次我给糖,他抬头那眼神……冷冰冰的,不像小孩。”
他咽唾沫:“后来男的出事,更邪性了。你搬来我想说来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孩子后来?”
“不知道,接走了吧。可怜。”邻居摇头回屋。
我站着,相框千斤重。深夜脚步。怪异孩子。上吊男人。亡妻镜子。碎片旋转,寒意刺骨。
我走回房子。开门。
死寂。
和逃出去时一样。
不。
不一样。
我瞳孔骤缩——客厅墙上,那块我亲手死死钉住的深蓝桌布,掉在了地上,皱成一团。
钉子不见了,墙上只剩几个小凹坑。
那面镜子。
光洁,幽暗,沉默。
完好无损地立在那里。
正静静地。
等着我。
我站在门口,钥匙冰凉抵在锁眼,血都冻住了。
它根本不在乎我做了什么。
我慢慢挪进屋,关上门,锁舌轻响。眼睛死盯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