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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6月25日,下午5点,天灰蒙蒙的,像蒙上了一层灰黑色的纱。
我披麻戴孝跪在爷爷棺材前弯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站在爷爷身边,瞻仰遗容。
爷爷的脸色好苍白,面颊微微凹陷,表情松弛平静,真像睡着了。好想爷爷,好想再看到爷爷温柔的笑容。
噩耗是同村的庄伯打学校电话告知我的,那天,我刚好考完大三期末考,听到消息,立马订了一张车票,马不停蹄地从外地赶回来。
站在我身旁眼泪汪汪的小女孩是我的妹妹付子苗,在本地读初一,比我早些回来。
忽然,三个人走进灵堂,其中一个女子格外显眼,嘴唇抹大红色艳丽口红,披头散发,身穿红色连衣裙,眉眼间冷冰冰的,嘴角一抹笑意。
她是我的堂婶张明美,身边的是堂叔付杰和堂妹付悦。
他们向来跟爷爷关系不好,断了联系好多年,我们两家中间只隔了一个村,连过年都不来,更别提平时了。
他们根本不是良心发现来看爷爷。
我和妹妹都站起来,气愤地拦住他们。
我指着她的红衣服和大红唇说:“堂婶,你几个意思?人都去世了,你穿着大红衣服和涂大红唇来灵堂,太不尊重人了。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张明美拿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撇了撇嘴,“挺好看的呀。为了见大伯,我今天特意梳妆打扮。怎么就不尊重大伯了?”
妹妹快要气哭了,跺了跺脚,跑出灵堂。
我望着妹妹离去的背影,扭头狠狠瞪了一眼张明美,想朝她脸上呼巴掌,“看你们把我妹妹气跑了。那我以后也穿大红衣服拜祭你。你高兴?”
张明美眼神变得尖锐鄙夷,“神经病!”
这时,付悦上前半步,温柔地解释道:“子乘哥哥,你不要误会。算命的说,我妈最近犯太岁,红色元素可挡灾祸。上个月陆陆续续得了大病小病,穿了红衣之后便好了。”
我压根不信,明明是满满的恶意,“迷信!你妈妈得病纯属是因为她良心不好,遭的报应。”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那会儿,两家关系没有恶化。
我到他们家做客,想要拿橱柜里摆放着的大橘子。
张明美摇摇头,“不可以。这是给佛祖吃的。”
随后,她从厨房的角落的一个袋子里头,拿了一个又小又烂的橘子给我。
后来,我看见付悦手里拿着橱柜里的大橘子,才知道根本不是给佛祖吃的,是不给我吃的。
张明美面目狰狞,搭配上今天的妆容,犹如恐怖的女鬼,恶狠狠道:“世上哪儿有什么报应?你父母三十多岁就死了,烂命两条。”
父母的死是我抹去的痛,一辈子的潮湿。
我浑身发抖,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气得走上前去,要打她。
付杰用肉滚滚的身体拦住了我,好声好气地用手掌抚顺我的胸膛,“侄子!你不要听她的。你听我说,我去寺庙求了一串护身符。保你平安。”
付杰从一包红绒布袋里拿出一串红线和三个陈旧的铜板交叠串联形成三角形状的项链,戴我脖子上。
我抓住三铜项链试图拽下来,“我不要!拿走!”
付杰的手压在我的胸前,阻止我的动作,笑眯眯道:“侄子。不要生气。我替她道歉。不好意思。我是真心实意来找你和解的。你看看你周围没一个亲戚朋友,以后有事找谁帮忙。我们和解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