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芝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骤然暴怒，猛地将手中吃了一半的糕点砸在地上：“胡说八道！我与莲儿之间只有纯洁的师徒之谊！她孤苦无依，我怜她惜才，这才多加照拂！你怎能以如此龌龊心思揣度，玷污她的清白！”
我笑了笑，不再言语。他既还要藏着掖着，我便也懒得戳破。
然而，不过三月之后，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许芝林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冲回家中，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气息奄奄的人，直直跪倒在我面前。
“娘子！求你救她！救救莲儿！”
**第四章：舍与得的选择**
烛火被他们带进的冷风扑得剧烈摇曳，明暗不定地映照在许芝林惨白失神的脸上，雨水顺着他额发滴落，混着他脸上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怀中抱着的莲儿，面色青紫，嘴唇乌黑，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显然是中了极厉害的蛇毒。
我只看一眼，便知那是我赤蛇一族的独门奇毒，天下间无药可解。
我慢条斯理地端起旁边微凉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方才抬眼看他，声音平静无波：“救她，可以。但这便是你的第三愿吗？许芝林，你想清楚再答。”
“第三愿”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许芝林耳边。他猛地愣住，抱着莲儿的手臂下意识地松了力道。莲儿软软地滚落在地，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痛苦呻吟。
他没有立刻去扶起她，只是怔怔地看着我，眼神挣扎变幻。第三愿，意味着与我彻底了断，意味着他将失去这最后一个能换取长生、换取无上利益的宝贵愿望。
“娘子…”他嗓音干涩，“这…这只是举手之劳，你我夫妻十年，难道…”
“规矩就是规矩。”我打断他，声音冷硬，“许家三愿，不违天道，不逆人伦。救她，不违天道，可救。但你需以愿相换。”
我瞥了眼地上痛苦蜷缩的莲儿，她的手脚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你医术不差，寻常蛇毒难不倒你。想必带回她之前，你已经试过许多法子了。既送到我面前，便该知道，此毒非凡力能解。”
我能救她，就看你愿不愿意付出这代价。我的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然明了。
莲儿毒发得更厉害了，抽搐加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异响。
许芝林像是被这声音刺痛，猛地回神，再次将莲儿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稀世珍宝。他的身体因为莲儿的抽搐而剧烈颤抖着。他满面泪痕，嘴唇哆嗦着，不停在她耳边低语，声音破碎不堪：“对不住…莲儿…对不住…是我没用…别怪我…求你…别怪我…”
他一遍遍地道歉，却绝口不再提“第三愿”之事。
直到莲儿在他怀中彻底没了声息，身体逐渐冰冷僵硬，他仍旧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一动不动。
良久，他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松开手，将莲儿平放在地上。
他目光呆滞，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提线木偶，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房门，走入那瓢泼大雨之中。
他跪在院中泥泞的地上，仰起头，对着电闪雷鸣的夜空发出野兽般痛苦绝望的嘶吼与长啸，哭喊得撕心裂肺，仿佛真是情深刻骨，痛失所爱。
我站在廊下，隔着雨幕看着他淋漓尽致的表演，忍不住轻笑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