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的上海梅雨季,雨下得黏腻又执着,像块浸了水的海绵,把整座城市的霓虹都泡得发潮。晚上十点,“漾·科技”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雨丝,苏漾走出旋转门时,高跟鞋踩在积水里,溅起的泥点糊了米白色西装裤的裤脚——那是她上周刚从米兰订的高定套装,花了近半年的房租,原本是准备下周融资发布会穿的,此刻却狼狈得像块被丢弃的抹布。
“苏总,我送您回去吧?”司机老李撑着把黑伞跑过来,伞面被风吹得翻卷,他的声音裹在雨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苏漾摆摆手,掏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不用,你回去陪嫂子吧,她怀着孕,夜里别让她等。”老李还想说什么,见苏漾已经走到路边,只好把话咽回去,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这十年,他看着苏漾从揣着三千块租城中村隔间的小姑娘,变成如今估值过亿的科技公司CEO,也看着她把“逞强”刻进了骨子里。去年冬天苏漾急性阑尾炎住院,手术结束后醒来看见的只有护士,老李提着保温桶赶过去时,她正对着天花板发呆,说“其实也没那么疼,就是有点冷”。那时候老李就想,这姑娘太硬了,硬得让人忘了她也需要人疼。
手机屏幕在雨夜里亮着,显示“附近车辆较少,预计等待15分钟”。风裹着雨丝打在脸上,苏漾缩了缩脖子,把羊绒大衣的领子拉高。大衣的羊绒是顶级的,贴在皮肤上暖得像晒过太阳的被子,可她心里却空落落的,像被梅雨季的潮气浸透了。她想起下午母亲打来的电话,说弟弟结婚要换套大点的房子,让她“再添点”,语气理直气壮,仿佛她的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你是姐姐,让着点弟弟是应该的。”母亲的话像根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想起小时候,弟弟把她的奖状撕了,母亲说“他还小,你别跟他计较”;高考时她考上了北京的重点大学,母亲却偷偷把通知书藏起来,让她去读本地的专科,理由是“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早点出来赚钱帮衬家里”;后来她创业,第一桶金被父亲拿去给弟弟买了车,还说“你一个人在外头,钱够用就行,你弟弟要成家,开销大”。
这些年,她像个陀螺,不停地转,赚更多的钱,建更大的公司,以为这样就能换来父母的认可,换来一点被爱的证据。可到头来,她在父母眼里,还是那个“应该帮衬弟弟的姐姐”,在旁人眼里,是“不需要被照顾的女强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多渴望有个人能问她一句“累不累”,能在她加班到深夜时,递上一杯热牛奶,而不是算计她的钱,觊觎她的资源。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粗暴的拉扯。“美女,一个人啊?陪哥哥喝一杯呗?”酒气混着汗臭味扑面而来,苏漾猛地回头,撞进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个醉汉,穿着皱巴巴的灰色西装,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衬衫领口沾着油渍,手死死攥着她的胳膊,力气大得像铁钳。
“放手!”苏漾甩开他,声音冷得像冰。她练过三年跆拳道,大学时还拿过校运会的女子组冠军,对付这种醉汉本不该吃力,可连日熬夜赶算法模型,让她头晕得厉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积水里。醉汉见状更来劲了,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脸:“装什么正经?开这么好的公司……肯定很有钱吧?陪哥哥一晚,少不了你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