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你自重。”
一个清冽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像块冰投入滚油里，瞬间驱散了醉汉身上的酒气。苏漾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道身影挡在她身前——不算很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但肩背挺得笔直，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浅灰色连帽衫，袖口磨出了毛边，手里拎着个黑色的画筒，看起来像个刚从画室下课的大学生。他没有碰醉汉，只是微微侧着身，把苏漾护在身后，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她不愿意，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醉汉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会有人多管闲事，骂骂咧咧地挥拳过来：“你他妈谁啊？找死是不是！多管闲事，信不信老子揍你！”
苏漾下意识想拉开他，却见那男生侧身一躲，动作快得像猫，同时反手抓住醉汉的手腕，轻轻一拧——醉汉“嗷”地叫出声，疼得蹲在地上，眼泪都快出来了。男生没再看他，转过身看向苏漾，眉头微蹙，眼神里带着点担忧：“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胳膊被他抓红了，要不要去旁边的药店消个毒？”
路灯的光透过雨帘打在他脸上，苏漾这才看清他的长相。皮肤很白，是那种常年待在室内的冷白，睫毛又长又密，垂下来时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鼻梁挺直，鼻尖有点微微的翘，嘴唇是自然的粉色，像刚摘下来的樱桃。最特别的是他的眼睛，瞳孔是浅棕色的，带着点无辜的湿润感，让她想起小时候外婆家院子里那只总爱蹲在薄荷丛里的猫——那只猫是流浪猫，被外婆捡回来时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却总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让她忍不住想把手里的小鱼干都给它。
“我没事，谢谢你。”苏漾定了定神，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左上角裂了道缝，好在还能亮。她看向蹲在地上哼哼唧唧的醉汉，掏出手机准备报警，却被男生拦住了。
“算了，”他说，声音里带着点无奈，伸手揉了揉眉心，“他看起来也不是故意的，可能就是喝多了。你看，他钱包掉了。”他指了指醉汉脚边，那里果然有个磨破边的帆布钱包，拉链坏了，露出里面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和一张身份证。男生弯腰把钱包捡起来，翻开身份证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是安徽阜阳的，地址是某个村子，估计是来上海打工的，可能是被拖欠工资了，心里难受才喝多的。”
苏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醉汉的鞋子沾满了泥，裤脚卷着，露出的脚踝上有块明显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伤的。她想起自己刚创业时，为了谈一个项目，在客户公司楼下等了三天，最后一天下雨，她淋得像只落汤鸡，客户却告诉她项目给了别人，那天她也在路边喝了半瓶啤酒，哭得像个傻子。心里那点火气突然就灭了，她叹了口气：“也是，都不容易。”
男生把钱包塞回醉汉衣兜里，又扶起他：“大哥，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哪？前面有个保安亭，我先把你送到那里，让保安帮你联系家人，好不好？”醉汉迷迷糊糊地指了个方向，嘴里嘟囔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男生便半扶半架着他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对苏漾笑了笑：“你叫的车到了吗？我帮你看着，你上车了我再走，不然我不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