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都市寻梦
关小溪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出上海火车站时，正值梅雨季节尾声。天空灰蒙蒙的，细雨如丝，沾湿了她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边缘。这是四年前的夏天，她刚大学毕业，怀揣着计算机专业的文凭和一颗不安分的心，来到这座梦寐以求的大都市。
“阿姨，请问张江高科怎么走？”她怯生生地向路边卖早餐的大婶询问。
大婶抬头瞥了她一眼，用带着浓重上海口音的普通话回答：“乘地铁2号线，直达的呀。”
地铁。关小溪只在电视上见过。在她的家乡——那个偏远的西北农村，最先进的交通工具是每天两趟的破旧中巴车。
辗转来到提前联系好的合租房，关小溪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十五平米的房间被硬生生隔成四个小单间，她租的是最小的那间，仅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小书桌，月租却要一千五。
“这么贵？”她脱口而出。
二房东是个精瘦的上海男人，撇了撇嘴：“小姑娘，这可是张江，IT精英聚集地，就这个价，你不租有的是人租。”
关小溪咬了咬下唇，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旧钱包，数出三张百元大钞作为定金。钱包瞬间瘪了下去，那是她大学四年省吃俭用和做家教攒下的全部积蓄，总共不到三千元。
接下来的日子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简历投了上百份，面试了二十多家公司，却总是石沉大海或无疾而终。
“对不起，关小姐，虽然你很优秀，但我们更需要有经验的员工。”几乎每个面试官都这样对她说。
一个月过去了，工作依然没有着落。关小溪开始恐慌，合租房的押一付三已经耗尽了她的积蓄，她不得不每天晚上去附近的餐馆打工端盘子，以维持基本生活。
“小溪，22号桌的菜！”厨房里传来喊声。
“来了！”她麻利地端起热气腾腾的盘子，穿梭在拥挤的餐桌间。这是她连续工作的第七个晚上，腿已经肿得不像自己的，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回到合租房已是深夜十一点，同住的几个女孩正在客厅吃宵夜聊天。
“哟，打工妹回来了？”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孩瞥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轻蔑。
关小溪没有回应，默默走进自己的小隔间，关上门。隔板很薄，外面的谈笑声清晰可闻。
“农村来的就是能吃苦哈。”
“听说她大学还不错呢，可惜没背景没人脉，在上海难混哦。”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强忍着没让它流下来。从考上县重点高中那年起，她就知道，自己只能靠努力改变命运。父亲当时说的话至今萦绕耳际：“丫头，家里供你读书不容易，将来有出息了，别忘了你弟弟。”
手机突然震动，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小溪啊，找到工作了吗？你弟弟下学期要交补习费，一千二百块，家里实在拿不出来了...”
关小溪捏了捏眉心，“妈，我再想想办法，这边生活成本高，我...”
“知道你难，但家里更难啊！你爸那点收入只够糊口，你弟弟可是咱家的希望，他必须考上好大学...”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是关小溪最无法抗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