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钱秉义的脸色彻底变了。
南淮士族,是玉衡党最大的金主和根基所在。
动他们,就是动玉衡党的命根子。
“你……你血口喷人!”他指着我,气得手指都在颤抖,“士农工商,各安其分,此乃祖制!向士绅征税,是与天下读书人为敌!陛下,顾长庚此人,心术不正,妄图以酷吏之法,祸乱朝纲,其心可诛!”
他“噗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
“请陛下明察,万万不可听信此等小人之言!”
大殿之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景和帝的目光在我与钱秉义之间来回扫视,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此事,容朕再议。”
他挥了挥手。
“你们都退下吧。”
我与钱秉义一同走出养心殿。
殿外的冷风一吹,钱秉义停下脚步,侧过头,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森然说道:
“顾长庚,你很好。”
“你以为,靠着一些哗众取宠的疯话,就能一步登天?”
“我告诉你,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看着他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淡淡一笑。
“钱大人,风大,小心闪了舌头。”
“我们,走着瞧。”
5
钱秉义的报复,来得比我想象中更快,也更狠。
第二天早朝,十几本弹劾我的奏章,雪片般飞向了龙椅。
罪名五花八门。
“妖言惑众,动摇军心。”
“妄议朝政,离间君臣。”
“勾结阉党,私递奏疏。”
每一条,都足以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御史,无一例外,全是玉衡党的成员。
他们甚至联合起来,要求皇帝立刻将我下狱问罪,以正视听。
朝堂之上,唾沫横飞。
我成了那场无形战争的靶心。
景和帝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听着。
最终,他没有同意下狱,也没有为我辩解,只是将所有奏章留中不发。
一个“拖”字诀。
我知道,皇帝在等。
等一个结果。
等镇北关的消息。
这期间,钱秉义并未罢手。
他利用自己在朝中的影响力,处处阻挠向朔州增兵的议题。
每当有务实派的官员提出支援北境,玉衡党的言官们便会群起而攻之,用“国库空虚”、“祖制不可违”等陈词滥调,将议案一次又一次地搅黄。
时间,就在这无休止的党争和扯皮中,一天天过去。
我被软禁在自己的小院里,门口有禁军看守,不得外出。
这正合我意。
我需要时间,来谋划下一步。
撕开钱秉义伪善的面具,只是第一步。
阻止镇北关的惨败,也只是权宜之计。
大炎王朝的病根,早已深入骨髓。
一是掌印监宦官专权,蒙蔽圣听。
二是玉衡党空谈误国,党同伐异。
这两颗毒瘤不除,大炎迟早亡国。
而我的最终目标,是联合那些被排挤的务实派官员,推行真正的富国强兵之策。
我摊开纸,开始写下一个个名字。
朔州经略,公孙衍。
户部尚书,沈惟敬。
兵部侍郎,俞靖边……
这些人,前世都是因为反对玉衡党的主张,或被罢官,或被构陷,下场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