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司历星君正在批阅玉简,头也没抬:“凌织啊,今日工额完成甚快,甚好。”

“星君,”凌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属下核查江东郡气运时,感知到当地正遭大洪,百姓死伤惨重,为何云锦数据却显示一切‘小顺’?是否系统出了差错?”

司历星君终于抬起头,面色平静无波:“凌织,你升仙时日尚短,有所不知。天条系统运转万载,从无差错。你所感知,或是下界浊气干扰,或是心魔初生的幻象。切记,我等仙官,只需依循天规,处理好分配的气运即可。人间苦难,自有其因果定数,非我等职司所能妄加干预。”

“可是那愿力……”

“愿力峰值异常,正说明系统运转良好,及时收录了散逸之力,化为天庭资粮。此乃天道循环之理。”司历星君打断他,语气带上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凌织,莫要执迷于表象。恪尽职守,维护天规稳定,才是正理。回去工作吧,莫要胡思乱想。”

凌织看着司历星君那张公事公办、毫无波澜的脸,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他默默行了一礼,退出了值守房。

回到工位,他看着眼前光华流转的云锦和数据冰冷的云镜,第一次感到一种巨大的荒诞和窒息。那双曾以为在编织美好命运的巧手,此刻却感到无比粘稠滞涩。

他悄悄将一丝极微小的神念附着一缕气运丝线上,投向那洪水中的高地。他看到少女的祈祷并未换来奇迹,她的母亲在怀中渐渐冰冷。少女的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死寂的麻木,唯有眼中那一点不甘的火焰,仍在风雨中微弱地闪烁。

那火焰,似乎也点燃了凌织心底某种被天规层层压抑的东西。

第二章:暗流与污浊

自那日后,凌织依旧每日编织气运,动作依旧精准流畅,效率甚至更高。但他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眸深处,却藏了一丝挥之不去的疑影。

他开始格外留意云镜上那些平淡的数据背后隐藏的信息。他发现,“愿力峰值异常”往往伴随着人间惨剧的发生,而天庭的记录总是轻描淡写,甚至将其美化为“历练”或“劫数圆满”。气运的分配也并非如表面宣称的“善恶有报”,而是严格按照区域愿力产出的“总量”和“纯度”进行划拨,越是富足安宁之地,所得“气运”越厚,反之,贫瘠苦难之所,所得稀薄,甚至会被额外抽取“厄运”以平衡某种他无法理解的“系统能耗”。

这更像是一场……交易?或者说,收割?

一日,凌织被指派协助稽核堂,追缴一处“愿力偷漏”之地。据云镜显示,某个边陲小镇常年愿力产出低于基准,疑似有非法手段截流愿力。

领队的仙将雷厉风行,直接降下警示天雷,劈毁了小镇的祠堂。凌织跟随其后,看到的是面黄肌瘦、惊恐万状的凡人。调查仓促进行,最终在一户贫苦匠人家中搜出一尊粗糙的、未经天庭许可私自雕刻的小神像——那是匠人为病重妻子祈祷所立。

“私设祭坛,窃取愿力,触犯天条!”仙将厉声宣判,不顾匠人的哭求,挥手间便将那神像连同那户人家微薄得可怜的一点气运光晕一同碾碎。匠人妻子当场气绝,匠人则被抽走了大部分“福缘”气运,未来注定贫病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