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节自习课的铃声像根浸了水的棉线,拖沓地响完最后一声时,我正趴在课桌上转笔。笔尖突然顿住,眼前的习题册变成了晃动的彩色光斑——再睁眼,鼻尖萦绕的是陌生的香料气息,脚下踩着滚烫的柏油路,远处市集的叫卖声像无数颗玻璃珠在瓷盘里乱滚。
我攥着书包带站在原地,校服裙边还沾着学校操场的草屑,可周围全是高鼻梁深眼眶的人,街边店铺的招牌写着我不认识的文字。我甚至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走出教学楼,怎么坐上飞机,又怎么站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的。混乱间,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我面前,车窗缓缓降下,后座两位银发长辈正用沉静的目光望着我,他们的袖口绣着细碎的银色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跟我们走,回家族。”副驾的男生转过头,白衬衫领口系着松散的领带,小臂上挽着的袖口露出半截骨节分明的手。他的眼神很淡,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心,“我叫林野,以后你可以跟着我。”我没问“家族”是什么,也没问要去哪里,鬼使神差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味,林野从储物格里翻出一颗薄荷糖递给我:“别怕,很快就到。”
轿车在蜿蜒的路上行驶了半个多小时,路过一家挂着彩色灯笼的小店时,我突然攥住林野的衣袖:“我想吃那个——裹着糖霜的薄饼。”他愣了愣,转头跟后座的长辈低声说了句什么,得到点头回应后,立刻拉着我下了车。小店老板笑着用蹩脚的中文问我们要几份,林野替我回答:“两份,多放糖霜。”
薄饼刚做好,热乎的香气就钻进鼻腔。我咬下一口,脆生生的饼皮裹着甜滋滋的糖霜,碎屑沾在嘴角。林野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低头用指腹轻轻蹭掉我嘴角的糖渣,指尖的温度落在皮肤上,暖得我心跳漏了一拍。他见我盯着他看,耳尖悄悄泛红,把自己那份薄饼递过来:“你要是不够,吃我的。”
可这份暖意没持续多久。回到车上,长辈们说接下来的路需要林野带我走,我们在一处隐蔽的车库下了车——那里停着一辆银灰色的摩托,车身线条流畅得像蓄势待发的猎豹,车头灯亮着冷冽的光。林野甩给我一个黑色头盔,自己也熟练地戴上:“抓紧我,这段路会有点颠簸。”
我还没来得及系好头盔带,摩托就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风灌进头盔,耳边只剩引擎的轰鸣声,路边的树木飞快地向后倒退,原本热闹的街道渐渐被漆黑的山壁取代。两侧的山壁光秃秃的,只有几丛枯黄的野草在风中摇晃,更诡异的是,岩壁上嵌着几尊巨大的石雕像,它们的五官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雕刻得格外逼真,黑洞洞地望着前方。
我无意间瞥了雕像一眼,心脏突然缩紧——那尊雕像的眼珠子,竟然正死死盯着我!我赶紧偏过头,可不管我看向左边的山壁,还是低头盯着林野的后背,那道冰冷的视线都像藤蔓一样缠在我身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把我吞噬。“林野!”我声音发颤地抓住他的腰,脸紧紧贴在他的后背,“雕像……雕像在看我!”
“是幻境,别睁眼。”他的声音透过头盔传来,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家族的试炼就是要穿过这些幻象,它们都是假的。”可话音刚落,前方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声。我忍不住睁开眼,只见几只庞然大物挡在路中间——有甩着长尾的恐龙,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还有翅膀遮天蔽日的怪鸟,尖锐的爪子几乎要抓到我们的头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