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姐姐婚礼那天,姐夫悄悄递给我一张支票:「离我们远点。」

三年后他锒铛入狱,姐姐跪在雨里求我救他。

我擦着她眼泪轻笑:「忘了?当年那笔钱,就是他买断自己生路的铁证。」

婚礼的喧嚣像一层金色的油彩,刷在顾家老宅的每一寸空气里。琉璃盏碰撞出清脆的利响,香槟塔流淌着虚幻的光瀑,宾客们的笑语被弦乐四重奏托举着,浮在半空。我端着酒杯,站在一片欢腾的阴影里,看顾曼挽着沈浩的手臂,笑靥如花。她身上的婚纱是意大利手工定制的,据说价值一套公寓,沈浩眼都不眨就付了款。真是阔绰。

沈浩无疑是今天最得意的那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高定西装熨帖得挑不出一丝褶皱,他微微侧头听我父亲说话,姿态恭谨,嘴角那抹笑意却几乎要溢出来,那是猎人终于将觊觎已久的珍宝收入囊中的满足。父亲拍着他的肩,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赏,仿佛得此佳婿,顾氏基业便能永固千秋。

没人记得角落里的我。或者说,他们看见了,也只当看见一团空气。一个大学刚毕业、还没在家族企业里站稳脚跟的次女,在今日这等“强强联合”的盛大场面里,确实无足轻重。

侍应生端着酒水走过,我伸手想去换一杯,却被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挡住了去路。

是沈浩。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的身,悄无声息地站在我旁边,手里也拿着一杯酒,脸上的笑容比刚才淡了些,添了几分实打实的、令人不适的东西。

“小凝,”他开口,声音压得挺低,确保只有我能听见,“今天忙,也没顾上好好跟你说话。”

我扯了扯嘴角,没接话。我们之间没什么需要“好好说”的。

他不在意我的冷淡,自顾自地从内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很薄,用的是顶好的象牙白卡纸。他用两根手指夹着,递到我面前,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无数次。

“一点见面礼,”他笑,眼里的温度却降了下去,“你姐姐嫁给我,以后顾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刚毕业,前途无量,没必要……拘在自家的小池塘里。”

我没动。

他似乎料到了,往前又送了送,几乎要碰到我的裙褶。那信封口没有封死,微微敞着,露出支票的一角,数额栏那一长串零,即使只瞥见末尾几个,也足够触目惊心。

他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丝绸包裹冰刃的柔和:“北京、上海,或者国外,喜欢哪里就去哪里发展。世界大得很,年轻人,该多出去见见世面。总留在家里……碍眼。”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的,轻飘飘,却砸得我耳膜嗡鸣。

音乐还在响,宾客还在笑,姐姐顾曼正巧望过来,冲我们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浑然不觉。我看着她天真幸福的眉眼,胃里一阵翻滚。

目光落回那支票上。沈浩的手指修长干净,戴着价值不菲的婚戒,稳稳地举着那份“礼物”,仿佛施舍,又像是驱逐。

几秒钟的死寂。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不耐,但笑容依旧无懈可击。

最终,我伸出手,接过了那个信封。指尖相触的瞬间,他立刻松开,仿佛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谢谢姐夫。”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也弯了一下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