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百万，”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但在哗啦啦的雨声背景里，清晰得残忍，“姐夫——沈浩，在你们婚礼那天给的。让我拿钱，滚远点，别碍他的眼。”
我慢慢直起身，抽回自己的衣角。她的手指无力地滑落，在空气里徒劳地抓了一下，然后重重跌落在她自己的膝盖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说，世界很大，让我别拘在自家的小池塘里。”我甚至极轻地笑了一下，走到酒柜旁，倒了小半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晃荡，“我听了他的话。拿了那笔钱，没去挥霍，去了他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我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酒柜玻璃，看她僵在客厅中央，像一尊被雨水淋垮的石膏像。
“一部分，变成了一家不起眼的小投资公司的注册资金。另一部分，”我抿了一口酒，烈酒灼过喉咙，“雇了些很专业、也很 discreet 的人。沈浩这三年，胃口太大，吃相太急，尾巴扫得也太高了。他以为没人看见，或者看见的人都不敢出声，要么，就被他用钱或者别的手段摆平了。”
我每说一句，顾曼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到最后，几乎透明，嘴唇泛着青紫。
“那些违规的担保合同，挪用到海外项目的资金，虚假的账目，还有……三年前那个因为安全措施被沈浩克扣经费而塌方，死了一个工人的工地事故，被压下去的调查报告……”我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这些东西，一点点，一份份，都很不容易才拿到手。每一份证据后面，都贴着价签。那三百万，刚好够用。”
“不……”顾曼终于发出一点声音，像是被扼住喉咙的呜咽，她猛地摇头，雨水甩出来，“不可能……你骗我……小凝，你恨我？你因为爸爸看重他，因为你觉得他抢了……可你不能这样……那是沈浩！是你姐夫！”
“姐夫？”我把酒杯放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姐，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他娶你，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顾家。他给我钱，不是为了我好，是为了扫清障碍。他现在进去，不是因为老天开眼，是因为他做的孽，到头了。”
我走到她面前，蹲下，平视着她彻底崩溃的眼睛。
“那笔钱，是他亲手递给我的刀。我只是……磨锋利了，然后在最合适的时候，递了回去。”
顾曼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比刚才因为寒冷而颤抖得更厉害。她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目光里充满了惊骇和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她反复说着这三个字，不知道是问我，还是问命运。
“为什么？”我替她理了理粘在额前湿透的头发，动作轻柔，话语却像淬了毒的冰锥，“因为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因为他觉得可以拿钱买断一切，包括别人的尊严和未来。因为他让你，让我姐姐，变成了一个被他圈养、对他的肮脏一无所知、一出事只会跪在雨里求人的傻子！”
最后几个字，我加重了语气。
顾曼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一样，瞳孔骤缩。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阴沉的天幕，几秒后，滚雷轰隆隆碾过天际，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
雨更大了。
惨白的闪电劈开阴沉的天幕，瞬间将客厅照得一片骇人的亮堂，旋即熄灭，滚雷紧跟着炸响，轰隆隆——震得玻璃窗都在嗡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