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凝……”她抓住我的手臂,手指冰冷得像铁钳,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救救他……小凝,求你救救沈浩!”
她身体一软,就要往地上跪去。我用力架住她,把她拖进客厅。雨水立刻在她脚下积了一小滩。
“怎么回事?”我问,声音平静得自己都觉得陌生。
“被带走了……检察院……上午的事……”她语无伦次,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说是经济犯罪……严重得很……爸在国外联系不上,那些以前巴结他的人现在全都躲着……我找不到人帮忙了小凝……只有你了……”
她仰起脸,雨水和泪水糊了满脸,妆花得厉害,露出底下青黑的眼圈和深刻的恐惧。曾经那个只懂得享受和幸福的顾曼,此刻被巨大的灾难碾碎了所有体面。
“他们说他可能会判无期……甚至……”她猛地抓住我的衣襟,指甲几乎要掐进我肉里,“小凝,你认识人多,你想想办法!花多少钱都行!把公司卖了都行!只要他能出来!”
我看着她,看了很久。看着这个我曾经羡慕又嫉妒,后来只剩下一丝悲哀的姐姐。她到现在,恐怕都不知道沈浩为什么会有今天。
我慢慢掰开她冰冷的手指,走到茶几边,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擦擦吧。”我说。
她胡乱地抹着脸,充满希冀又绝望地看着我,等我给她一个救命的答案。
窗外的雨更大了,哗啦啦地响成一片。
我俯下身,靠近她,能闻到她身上潮湿的雨水味和一丝残存的、被雨水泡得发苦的香水味。我伸出手,用纸巾轻轻擦掉她脸颊上一道混着黑色眼线液体的污痕,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
然后我笑了笑,声音很轻,几乎要听不见,却像玻璃碴一样清晰冰冷:
“姐,你是不是忘了?”
“当年我婚礼那天,他给我的那张支票,数额我记得清清楚楚。”
顾曼的动作顿住了,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因为突如其来的惊愕和不解而收缩。
我维持着那个近乎亲昵的姿势,看着她眼底的慌乱一点点积聚,继续用那种轻柔的、一字一顿的语调说:
“那三百万,买断的不是我的前途。”
“是他自己所有的生路。”
“每一分钱,后来都变成了砸死他的铁证。”我微微偏头,唇角勾着冰冷的弧度,“你说,我现在该怎么救他?”
顾曼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比雨水还要白。她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只抓住我衣襟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窗外的雨声,淹没了世间一切声响。
顾曼的手指还攥着我的衣角,冰冷的雨水从她指尖渗进来,贴着我皮肤的那一小块地方,寒意刺骨。
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像是骤然被速冻的活鱼,眼睛瞪得极大,空洞地望着我,那里面先前汹涌的哀求、恐惧、绝望,被更庞大的、无法理解的东西猛地撞碎,只剩下残骸般的茫然。
“什……什么?”她嘴唇哆嗦了半天,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她。
我没避开她的视线,维持着俯身的姿势,甚至还能闻到她发间被雨水泡发的昂贵香水味,此刻混合着狼狈的湿漉和一种逐渐弥漫开来的腐朽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