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捡起那枚决定命运的红色硬币投下,却没想到,这声“咔哒”响起的瞬间,狩猎早已开始,而你,才是下一个被锁定的猎物。

雨夜、穷鬼与吃人的机器

黄昏街从来没见过真正的黄昏。 它的名字像个蹩脚的冷笑话,这条窝在城市皱褶里的臭水沟,终年弥漫着下水道反刍的馊味和廉价霓虹灯垂死挣扎的流光。尤其是雨夜,雨水把垃圾堆的酸腐气、尿骚味和绝望一同冲出来,腻乎乎地糊在每一个墙角,每一个蜷缩着的流浪汉身上。 臧三就是其中一块活着的、会喘气的垃圾。 他裹着一件看不出原色的破棉袄,湿漉漉地缩在一个勉强能挡雨的广告牌铁壳子下面。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胡子滴落,流进脖领,他却连抬手抹一把的力气都省了。饿,抓心挠肝的饿,像有无数细小的锉刀在他胃囊里来回刮擦,磨得人眼冒绿光。他盯着马路对面那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暖黄色的灯光里,热腾腾的关东煮在格子里翻滚,勾魂似的。 可他连最便宜的包子都买不起。口袋比脸干净,最后一个钢镚儿昨天换了半块发霉的面包,这会儿早化成屎不知道拉哪个犄角旮旯了。 “操蛋的老天爷,操蛋的命……”臧三嘟囔着,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皮。 就在他琢磨着是不是再去垃圾桶碰碰运气,或者干脆躺平了让雨淋死算逑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街角,那个平时堆满废弃建材和猫屎的角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没声地多了一台自动贩卖机。 臧三愣了一下,使劲眨了眨糊满雨水的眼睛。 这地方昨天还没有这玩意儿。这机器样式古旧得离谱,像是从上世纪老电影里抠出来的,铁皮外壳斑驳不堪,红漆褪得七七八八,露出底下黑黄色的锈迹。玻璃面蒙着一层厚厚的污垢,勉强能看见里面摆着一排排银色的易拉罐,没有任何商标,光秃秃的,反射着远处霓虹灯诡异的光。机器顶上连个灯箱都没有,黑黢黢的,像个沉默的墓碑。 最扎眼的是投币口,不是常见的复合投币孔,而是一个硕大的、猩红色的、仿佛一张贪婪大嘴的圆形入口,旁边歪歪扭扭刻着两个字:“投我”。 邪门,透着一股子邪门。 但臧三的肚子又叫了,叫得比鬼哭还响。穷到极致的人,对危险的嗅觉是钝的,对哪怕一丝可能的机会却敏感得像条猎狗。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雨水顺着他破烂的裤腿流进裂口的鞋子里。他在机器周围转悠了一圈,连个生产厂家都没找到。他试着推了推,机器纹丝不动,沉得像是焊死在地里。 “妈的,破烂玩意儿,估计也是个空的。”他泄气地骂了一句,准备离开。 脚尖却踢到了个什么东西,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一枚硬币。 一枚臧三从没见过的硬币。大小和一元硬币差不多,但材质非金非铁,触手冰凉,甚至在雨夜里泛着一层诡异的、暖融融的红光。硬币的一面刻着个扭曲的图案,像是一只半睁半闭的眼睛,另一面光滑如镜。 “哟呵?今天走狗屎运了?”臧三捡起硬币,心头一跳。虽然这硬币怪得很,不像能花出去的样子,但那贩卖机的投币口,偏偏就是红色的。 一个疯狂的念头窜出来:万一呢?万一这鬼机器能认这鬼硬币呢?万一里面那光秃秃的罐子装的是啤酒呢?哪怕是口凉水呢? 饥饿和绝望催生出惊人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