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那枚红色硬币，手指有些发抖，把它塞进了那个猩红色的投币口。 “咔哒。” 硬币被吞吃的声音异常清晰，甚至压过了雨声。 紧接着，机器内部传来一阵沉闷的、仿佛齿轮生涩转动的“嘎吱”声，听得人牙酸。然后，“哐当”一声巨响，从取物口掉出来一个银色的易拉罐。 真是啤酒？臧三心脏砰砰狂跳，几乎是扑过去捡起罐子。 罐子很轻，轻得不对劲。而且冰凉，没有任何水汽。罐身同样光溜溜的，没有任何标识。 他迫不及待地扣住拉环，用力一扯。 “呲——”一声极其短暂、轻微的气体泄漏声。 罐子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真的就是个空罐子！ “我日你祖宗！！” 巨大的失望瞬间转化成暴怒，臧三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将空易拉罐狠狠砸在地上！空罐子哐哐当当地滚到路边积水里，不动了。 耍老子！连台破机器都他妈耍老子！ 他喘着粗气，眼睛血红，恨不得把这铁疙瘩砸个稀巴烂。 就在他抬头怒视贩卖机的那一刻，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街对面。 一个穿着西装、看起来刚加完班的白领男人，正低着头匆匆走过，手里还提着公文包。 然后，毫无征兆地，那个人——凭空消失了。 不是跑掉，不是躲起来，就是像被一块无形的橡皮擦，从这个世界上瞬间抹掉了一样。 雨还在下，霓虹灯还在闪烁，但那个大活人没了。 原地只剩下他刚才还穿着的西装、衬衫、裤子、皮鞋，软塌塌地堆在地上，公文包也“啪”地一声掉在水洼里。仿佛这个人被某种力量从这身皮囊里彻底抽走了。 臧三的怒吼卡在喉咙里，眼睛瞪得几乎裂开，全身的血液好像一瞬间冻成了冰渣子。 鬼？ 闹鬼了？！ 还是这机器…… 他猛地扭头，死死盯住那台沉默的贩卖机。斑驳的铁皮在雨中泛着冷光，那个“投我”的刻字，像恶魔的嘲笑。 极致的恐惧攫住了他，他怪叫一声，转身就想跑，逃离这个邪门的地方，越远越好！ 可他刚迈出两步，又猛地停住了。 他的目光，无法控制地落在那堆留在原地的衣服上，还有那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 饥饿感再次凶猛地袭来，比刚才更烈。 跑？跑了今晚吃什么？明天呢？后天呢？继续像条野狗一样在垃圾桶里刨食？继续挨冻受饿？ 那个消失的人……是谁干的？关我屁事！是他自己倒霉！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黑暗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滋生、蔓延，迅速压倒了恐惧。 他喘着粗气，眼睛在那堆遗物和贩卖机之间来回移动，胸膛剧烈起伏。挣扎了大概十几秒，或许更短——在生存的本能面前，道德的顾虑薄得像张纸。 他咬着牙，一步一步，挪到那堆衣服前。做贼似的四下张望，雨夜街头空无一人。 他颤抖着手，捡起那个公文包，打开。钱包！厚厚的钱包！他抽出钞票，甚至来不及数，一股脑塞进自己怀里。还有手机，看起来挺新。他甚至扒拉了一下那堆衣服，从西装裤口袋里摸出几枚亮晶晶的普通硬币。 发了。虽然过程邪门得让人头皮发麻，但他真的发了！ 他攥着那些沾着雨水的钞票和硬币，最后看了一眼那台静立不动的贩卖机，又瞥了一眼地上那堆空荡荡的人皮囊，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但很快被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覆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