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火车进了一个小站,很多人下去,又涌上来一批。人挤得更狠了,空气里像缺氧。我脑袋发晕,心里只想着:要是能坐一下就好了。
那股冲动又冒出来。 我低头看着包里的板凳,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铁扣子。只要我再坐一次,就能立刻回家。哪怕只是一瞬,也能确定妈是不是还在。
可代价……我抬手摸了摸鬓角,那几根白发刺得我心慌。要是坐多几次,我会不会真的老成个七八十岁的糟老头?
“到底值不值?”我喉咙像卡着石头。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屏幕亮了,是妹子发来的微信。 ——“哥,你快点回来,妈一直念叨你。” 短短一句话,把我心里最后一点犹豫全砸碎了。
我咬牙,迅速展开板凳,趁着人群混乱,猛地往下一坐。
轰!眼前一黑,耳鸣声震得我差点晕过去。下一秒,鼻尖扑来潮湿的土腥味。
我果然又坐在田埂上。天色已经泛白,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鸟儿在枝头叫,空气里夹着淡淡的炊烟味。远远的,老屋的窗子开了一道缝,像有人刚起床。
“妈!”我眼泪差点涌出来。可还没等我冲过去,画面一抖,我又被拽回火车。
“哗啦——”我一身冷汗,背心都湿透了。周围人还在推搡,没人注意我,可我双腿发抖,眼神飘忽。
我感觉到了更明显的变化: 眼皮下垂得厉害,手背上的血管突起,像一夜之间变老了十岁。我手指颤抖着摸脸,皮肤松松垮垮的,不是错觉。
我盯着手机前置摄像头看自己,差点吓得把手机甩出去。 里面那张脸,眼角纹路明显,鬓角的白发多了好几撮,胡茬间甚至透出几根银丝。
“完了……”我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
这就是代价。
它是真的在偷走我的寿命。
可我没有退路。妈还在等我。
我狠狠咬住牙,心里一阵阵发狠:就算把命折腾掉,我也得见她最后一面。
4 生命的折叠
火车驶入夜色,窗外的世界一片漆黑,偶尔闪过的站牌与霓虹像是冷眼旁观的证人。车厢内灯光昏黄,挤满了蜷缩的身影,鼾声、手机铃声、咳嗽声交织成一曲疲惫的交响。
李长根的心,却像被火烤着。
他已经折叠过两次,每次归来,都能感受到生命在被迅速掏空。第一次,他只是头发添了几缕灰白;第二次,鬓角已霜雪般斑驳,膝盖走起路来酸痛不已。
可母亲在老家的床榻上,仍在等待。
“再撑一回,就一回。”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像是害怕连自己都听见。
他将那把旧木小板凳从背包里抽出来。它的边角已被岁月磨得光滑,像是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物什。可他清楚,它承载的,是比任何车票都珍贵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
瞬间,耳畔的喧嚣消失,火车的轰鸣仿佛被抽离。世界骤然扭曲,他的身体像纸片一样折叠,被卷进一道幽暗的缝隙。
再睁眼时,他已站在家乡田埂上。
风吹过,麦苗沙沙作响,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头顶的星子亮得惊心动魄,他几乎要落泪——那是他无数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