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对苏媚深入骨髓的敬畏和恐惧。
我明白了,这里没有人敢议论她的事情。
夜,深得像一潭化不开的浓墨。
我蜷缩在床上,无法入睡。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修长的身影靠在门框上,挡住了走廊昏暗的光。
是苏媚。
她换下了一身肃杀的黑衣,穿了件丝质的睡袍,头发随意地披散着,少了几分白天的凌厉,多了几分慵懒的女人味。
但那双眼睛,依旧像鹰一样锐利。
她就那么看着我,晦暗不明的眼神在我身上逡巡,不说话。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终于鼓起了所有的勇气,从床上坐起来,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颤抖。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真的是我姐姐吗?”
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向她。
她缓缓走进来,空气中传来一股淡淡的雪茄和香水混合的味道,危险又迷人。
她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点燃了一支细长的女士雪茄,烟雾缭绕中,她的面容愈发模糊不清。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嘲讽,和一丝我听不懂的悲凉。
“没想到,你这么蠢,把自己打包好,主动送上了门。”
我的心狠狠一抽,愧疚和心疼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对不起……姐……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她打断我,语气冰冷,“你被好人家收养,念大学,谈恋爱,活在阳光下。你当然不知道,我为了活下来,都经历了什么。”
她没有详细说,但那寥寥数语,已经勾勒出一幅地狱般的画卷。
被拐卖,被分开,她为了保护我,吸引了人贩子的注意,被卖到了这个吃人的地方。
九死一生,从最底层的奴隶,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每一步都踩着别人的血和骨头。
“我本来想,找到你,远远看一眼,确认你过得好,就够了。”
她吐出一口烟圈,烟雾模糊了她眼底的情绪。
“我不想让你再掉进这个泥潭。可你那个所谓的男朋友,为了几万块的赌债,就把你卖了过来。苏婉,你挑男人的眼光,跟你这个人一样,又蠢又天真。”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无力反驳,只能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突然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她的手很冷,力气却大得惊人。
她撩起我的袖子,露出我手腕内侧一块小小的月牙形胎记。
然后,她也撩起自己的睡袍袖子,在我眼前,她白皙的手腕上,有一道几乎一模一样的、颜色很淡的旧伤疤。
“小时候,你贪玩爬树摔下来,被树枝划的。你哭个不停,我就在自己手上也划了一道,骗你说,这样就不疼了。”
她低声说,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血缘,是抹不掉的。”
我看着那两道相似的印记,童年的记忆瞬间清晰。
那个抱着流血的我,笨拙地安慰我的小女孩,和眼前这个冷酷的女人,终于重合了。
我的眼泪彻底决堤。
“姐……”我扑过去,想抱住她。
她却猛地推开了我,力道之大,让我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床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