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了。只有她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泣声。
我安静地站着,心脏某个地方像是被很钝的冰棱慢慢硌了一下,没有锐痛,只有冰冷的滞涩。其实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从赵清珩离婚消息爆出的那一刻,或者更早,从三年前签下名字的那一刻,结局就已写好。
我平静地点了点头。
“好。”
没有质问,没有犹豫,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她似乎被我的干脆利落噎了一下,泪眼朦胧地看过来,有些怔忡。
我没再看她,转身走进卧室。拿出那个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其实东西不多,大部分属于“沈宥”这个明星的光环,都留在外面。属于我自己的,很少。
经过客厅时,她还在沙发上蜷缩着,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哭。
我拉开门,夜风灌进来。
“林薇,”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叫她的名字,“保重。”
门轻轻合上。
引擎声划破别墅区的寂静,后视镜里,那栋灯火通明的房子越来越远,像个迅速褪色的梦。
2.
车最终停在老城区一条僻静的巷口。我拖着行李箱,走到一扇古朴的木门前,门楣上悬着一块旧匾——“沈氏医堂”。推开门,是久违的、清苦的草药香,混杂着老木头和尘土的宁静味道。
这里才是我的世界。
三天,网络上山呼海啸。#林薇沈宥疑似情变#、#沈宥搬离爱巢#、#沈宥背景#……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炸成一团。我的电话被周姐打爆,信息堆满。我一概没回。
只在第三天早上,用那个快长草的微博大号发了一张图——沈氏医堂的匾额,配文仅两个字:“归家。”
评论区瞬间沦陷,猜测纷纷。
我关了手机,穿上那件半旧的靛蓝色棉布长衫,坐在诊堂里,捻着一块沉香木,慢慢刮着香粉。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落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尘埃浮动。世界嘈嚷,这里却静得能听见时间流淌的声音。
直到第四天下午,急促的高跟鞋声打破了巷子的宁静。
那辆熟悉的黑色保姆车粗暴地停在巷口,车门摔响。
墨镜,口罩,严严实实,但那股焦躁的气息隔老远就能感受到。她几步冲进医堂,带着外面的热风和一丝残存的、昂贵的香水味。
“砰”的一声,她的手撑在诊桌上,微微喘着气。
我放下手里的香箸,抬眼看她。
她一把扯下口罩和墨镜。
原本精致无瑕的脸颊上,一片不正常的红疹,微微肿胀,甚至有些地方起了细小的水泡,破坏了惊人的美貌,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过敏了。很严重。我知道,她每次心情极度抑郁,大量饮酒,再混合某些特定的化妆品成分,就会变成这样。以前,都是我帮她调理。
她的眼神里带着惯有的、哪怕有求于人也不肯放下的骄傲,还有一丝被病痛折磨出的脆弱与不耐,声音发哑:“帮我看看。我知道你最擅长这个。”
我没动,只是看着她,目光平静地掠过她过敏的脸,然后缓缓落回自己的手上。
我拿起放在诊桌一隅的那个小叶紫檀盒子,打开。里面丝绒衬垫上,躺着那枚在镜头前闪耀过无数次的婚戒。
在她逐渐变得错愕、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我将戒指慢慢推回左手的无名指根。冰凉的触感,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