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吴天雄的眼睛里,闪着光,“你愿不愿意,来我的团队,当这个‘沉管技术攻坚组’的组长?”
我挺直了腰杆,大声回答:
“我愿意。”
那一刻,我知道,我江阳,在这个城市,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重新开始的支点。
我没有立刻去找林晚炫耀,也没有去打听陈浩的任何消息。我像一头受伤后躲回洞里舔舐伤口的孤狼,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我吃住都在工地,跟着工人们一起下泥潭,钻涵洞。我身上的衣服,永远都带着一股泥土和机油的味道。
但我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因为我知道,我不再是那个只靠寄钱回家的“隐形丈夫”和“云端爸爸”。我正在用我的双手,在这片土地上,建造一座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丰碑。
6
在工地的日子很苦,但也很纯粹。
我和一帮糙老爷们,白天在泥里滚,晚上就凑在一起喝点小酒,吹牛打屁。他们知道我刚离婚,老婆跟人跑了,都没多问,只是拍着我的肩膀说:“江阳,啥也别想,好好干!等这隧道通车了,什么样的婆娘找不到?”
我嘴上应着,心里却没那个念想。
我心里唯一惦记的,只有念念。
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只能在周末的时候,偷偷跑到她上学的那个贵族幼儿园门口,远远地看她一眼。
大多数时候,都是陈浩开着那辆奔驰来接她。他会像个真正的父亲一样,把念念高高举过头顶,逗得她咯咯直笑。然后林晚会很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念念的书包,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每一次看到那个画面,我的心都像被挖掉了一块。
但我没有上前去打扰他们。我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一身的泥,两手的茧,只会让念念觉得丢人。
我只能把这份思念,全部转化成工作的动力。
“沉管技术攻坚组”在我的带领下,很快就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我提出的那套来自非洲实践的“动态压载水”方案,经过模拟实验,证明完全可行。吴天雄在项目大会上,点名表扬了我,还破格把我提拔为项目部的副总工程师,专门负责技术攻关。
我成了这个数千人项目里,一个不大不小的领导。手底下管着几十个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他们一开始还对我的“农民工”出身有些微词,但很快,就被我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治得服服帖帖。
我开始有了自己的办公室,虽然也只是个板房,但至少不用再和几十个人挤一个宿舍了。
生活,似乎正在一点点地,回到正轨。
直到有一天,我在一份供应商的名单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浩天建材有限公司”。
法人代表,是陈浩。
我拿着那份名单,找到了负责采购的老刘。
“刘哥,这家‘浩天建材’,主要给我们供应什么?”
老刘看了一眼,说:“哦,他们啊,主要供应一些辅助材料,像什么螺丝、垫片、密封胶之类的。量不大,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但我心里,却埋下了一根刺。
直觉告诉我,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陈浩,那个取代了我一切的男人,现在,以这样一种方式,再次出现在了我的世界里。